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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3月13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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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家廊:青山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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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梯田像一塊經過精心設計的畫面,秩序井然。網上圖片

若 荷

在我人生的履歷中,有一座山是與之息息相關的,那就是故鄉的山。幼時隨父母居住在鄉下,村子後面就是一座小山。因為山在村子的北面,所以我們都叫它北山。北山並不太高,也不偉岸,在八百里沂蒙山區算是低矮普通的了,但是站在山上,你才發現山並不孤單。山的兩邊和後面,有一座座更高的山相連,形成連綿的群山,山腳下的小路,有如長長的臂彎,將山與山緊緊相挽,蜿蜒而伸展。

山上有一層層的梯田,不知甚麼時候建成的,我記事起就圍繞在山上,夏天莊稼生長起來,梯田被茂盛的禾苗層層碧染,到了秋天,又被將要收割的莊稼鋪成金黃,就像一塊經過精心設計的畫面,或黃或綠,秩序井然。山裡人煙稀少,零星居住着一些人家,房屋建造在山窪之間。這樣偏僻的地方,卻能給小小的村莊帶來希望,人們吃的是山中糧,飲的是山泉水,種的是尋常菜。崎嶇的山路織起山中的日月,縹緲的凝煙裊娜出家園的溫暖。

山裡人的身影總在這些梯田裡忙忙碌碌,面朝黃土,背向藍天,每天重複而又簡單。偶爾,他們會把身體側彎,用身邊的農具肩起一捆捆莊稼,或挑起一對碩大的水桶,以此盛水澆田,但是他們的勞動,永遠是那麼繁瑣而又沉重。莊稼人的腰和肩最為靈活,也最為勞累。他們站起來是一座高山,彎下去就是一片土地。一雙肩,擔起的是家庭和責任。

在歲月的長河裡,甚麼都會老去,惟有山不會老。然而山不老,卻龍鍾了身軀,無處不顯出山的老態。故鄉的山,便像極了一位飽經風霜的老人,黝黑的山崖,風化的石壁,讓人猜想,千百年來,它究竟付出了多少?它像一位偉大的母親,用逐漸失血的身軀,滋養山中的植物,撫育身邊的子民,護佑着歲月的平靜、村莊的安寧。山,生長着、改變着、摧折着。山上的梯田,見證了山的不平凡歷程。

聽老一輩人說,山上原本是有許多樹,後來為修梯田,幾乎砍伐了山上所有的樹木,僅留下山頭很少的一圍,亂蓬蓬地立在山頂。在這個偏僻的村子裡,擁有一塊小小的土地,是多麼的珍貴!幸而在梯田的壩縫裡,倔強地生長出許多雜樹和灌木,有茂盛的酸棗棵和洋槐樹。酸棗紅了的時候,孩子們提着小鐵桶湧上山去,小心翼翼地往下摘,一邊摘一邊往小鐵桶裡塞。棗肉可食;棗仁是可以賣錢的,還是上好的藥材。一小鐵桶棗仁能換兩本演草本。山在成熟的季節,成了孩子們的樂園。

村後有一條進山的路,路上常見到熟悉的中草藥,百部、枸杞、何首烏等等。在與雜草一起生長的樹棵裡,也常發現山葡萄和覆盆子。有的芳容可辨;有的叫不出名字。淺春時,開出白色、淺紫、粉紅的小花,細細密密地鋪滿窄窄的小路。果實成熟的季節,疏朗的藤葉間,托出大紅珍珠般晶瑩的山果,透出水靈靈的誘人之色。採一把輕輕地捧在手裡,稍一用力擠壓一下,指縫間就會流出濃濃的果汁,細細地品嚐,那甜蜜的滋味,一直流淌進心底。

山給我的記憶,是在上世紀七十年代,那時生活還較為貧困,好在我們讀書,一般不繳學雜費,學校裡的老師買不上備課本時,就帶領學生到山上去採槐葉,也沒有防護手套,一把把地往懷裡捋,捋得手痛,還常遭藏在葉下的毛蟲襲擊。等槐葉裝滿麻袋,老師帶領學生把槐葉運下山去,送到一個專門磨粉的磨坊裡。一大袋槐葉,只磨出很小的一袋粉。裝滿槐粉,紮緊袋口,上秤過秤,過秤的人在一張小紙條上記下斤両,老師們就可以拿着記下數字的那頁紙條,到指定的供銷部門領取粉筆和紙張了。

我平時一個人不太上山,父母也不同意我們上山。不管怎麼忙,父母也忘不了給我們嚴加管束。倒是母親,曾在山後一所小學教書,偶爾有機會跟了去,一邊聽母親教書,一邊兩眼朝山上打量,那些裸露的岩石、零落的植被、整齊的梯田,還有上面的莊稼。小路彎彎地在山坡上掛着,在青的植被和亂石間穿梭,從這頭開始,又從那頭消失,遠方,雲漂霧移,極富詩情畫意。

終於有一次,我和幾個同學偷着上山,一路小跑爬上山去,摘食山頭上的紅棗。正當我們摘的痛快,突然有人喊了一聲:看山的來了!熟悉情況的同學連忙往山下跑去。正是夏天,紅棗還沒有熟透,枝頭上掛的還是拇指大小的青果,若被看山人發現,必然不會輕易放過。只聽有人一路喊叫着,向我們跑來。由於不熟悉路況,我和一位同學被亂石鋪滿的小路擱淺下來,愈是害怕,腳下愈是不聽使喚。

幸好,那人並不是看山人,而是一個有點智障的青年,他並沒有跟我們往山下跑,而是在我們身後追隨了一會兒,又沿着梯田往山後跑去。險情排除,我們這幾個人卻跑散了。我們找不清方向,也找不到回家的路,縱橫的山道在面前分成數條小路,就如同把我們打入了迷魂陣,等到天色黃昏,也沒人前來迎接,只好遲遲疑疑地向村莊的方向摸去。遠遠的,我們看見了村裡的燈火,一盞盞地亮了。就是那次,我被燈火深深感動,原來溫暖,也會來自它們。

時間一晃,幾十年就這樣過去了,我已離開故鄉,記憶中的那座山,也已被我遺忘。至今天,登山已成了一項不可缺少的運動,人們背着乾糧,身着先進的裝備,走遍了山水。一為健身,二為減肥,三為減少營養飽和的困擾。偶爾,我也去附近的山上轉轉,訪古尋幽,登高望遠,但見一座座山峰,層巒疊嶂,蒼鷹在山頂翱翔,鷹之背上,藍藍的天空透出一片深邃,漫捲着絲絲謠的雲彩,像棉絮一樣飄逸、潔白,俯瞰腳下的村莊、田地,散發出蓬勃的生活氣息。

有一年,我路過北山,車在山下打了個照面,就在將要駛去的瞬間,一抬頭,我又看到了它,我驚訝地向車窗外遙望,映入眼簾的,竟然是一山的綠,我的眼眸,立刻被那濃重的色彩照花了。山在我的眼前濕潤起來,朦朧起來,隨之清晰起來,隨着車的行駛旋轉不止,如同一幅無盡的畫,漫捲而來。一縷清涼的感覺撲眼而來,濕漉漉的,彷彿還有打濕的水痕,我突然意識到,眼前的這座山,與我記憶裡的北山相比,有着怎樣的差別-當年的北山有着怎樣的蒼老;現在北山就有着怎樣的盛壯!

那綠,是初生的植被嗎?是雨後紛亂的草叢給人的假象嗎?自然不是,我揉了揉眼睛,揮起手,向它輕輕打着招呼。雖是風起青紗的時節,但我看得出來,那上面蓬勃地生長着的,不僅僅是層層的莊稼,還有一棵棵樹木,用執着而頑強的根鬚,深深扎在岩石間。那抹濃濃的綠啊,正是年輕了的山,用青春的顏色織成的簾幕。在注重生態保護的今天,故鄉的這座山,再也不會遠離美好的、沒有盡頭的夢了,不會從我的記憶裡失去。有了夢,故鄉的人們就不會走遠,人不走遠,心就會永遠停留在故鄉,停留在搖曳多姿的青山綠水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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