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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景炎三年（1278），文天祥兵敗被俘，被元人押解至燕京囚禁，遂於監獄裏寫下一首五言古詩《正氣歌》，向亡國同胞表明個人心志；詩前並附序文，交代作詩原委。在序文前半段中，文天祥概述囚居環境之惡劣，指出當中存在水、土、日、火、米、人、穢等七種惡氣，表明自己身陷囹圄所受的痛苦折磨；然後，文天祥續說道：
疊是數氣，當之者鮮不為厲①。而予以孱弱，俯仰②其間，於茲二年矣，幸而無恙③，是殆④有養致然爾。然亦安⑤知所養何哉？孟子曰：「吾善養吾浩然之氣⑥。」彼氣有七，吾氣有一，以一敵七，吾何患焉！況浩然者，乃天地之正氣也，作正氣歌一首。
譯文
這幾種惡氣疊加在一起，聞到的人很少有不生病的。但我以衰弱的身體，整天生活起居都在這種環境，到現在已整整兩年了，慶幸仍平安無恙，這大概是有修養工夫的關係吧。可是你們可知我修養的是甚麼？孟子說過：「我善於培養自己浩然的正氣。」這裡的惡氣有七種，我的浩然正氣只有一種，但以這一種正氣來抵禦七種惡氣，我還怕甚麼呢！況且這浩然之氣，正是天地間至大至剛的正氣啊！於是，我作了這一首《正氣歌》。
注釋
① 當之者鮮不為厲：「之者」，一本作「侵沴」，指侵害。厲，通「癘」，染病。《左傳．襄公三十一年》：「盜賊公行，而夭厲不戒」，「夭厲」石經本、宋本等均作「天癘」，阮元《校勘記》曰：「凡經典『癘疾』、『癘鬼』字皆從『疒』，而轉寫傳刻多譌為『厲』，正之不可勝正。」
② 俯仰：低頭和抬頭，這裡指生活。
③ 恙：疾病。
④ 殆：副詞，大概、或然的意思。
⑤ 安：疑問詞，怎麼、如何的意思。
⑥ 浩然之氣：語見《孟子．公孫丑上》：「我善養吾浩然之氣。......其為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則塞於天地之間。其為氣也，配義與道；無是，餒也。」
孟子主張，君子應修養浩然正氣，在言行間體現出天地至大至剛的氣質。因此，孟子最重「道義」，他以「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為君子之樂，又以「魚與熊掌」比喻「生與義」，認為當兩者不可兼得時，必須「捨生取義」。
文天祥被俘禁期間，元人許他以大官，又叫他的朋友家屬相勸，甚至連忽必烈大汗亦親自招降，但文天祥受盡威迫利誘，始終堅定不降。在監牢中，文天祥追求孟子之道，修養天地浩然正氣，不懼奸邪困苦，堅持捨生取義。《正氣歌》末句云：「哲人日已遠，典刑在夙昔。風檐展書讀，古道照顏色。」正道出文天祥對古代聖賢風範的嚮往。
慷慨就義堪稱典範
至元十九年（1982）十二月初九，文天祥被押往柴市口刑場，從容就義。刑場中，文天祥特地向祖國南宋所處的南方跪拜，說道：「吾事已畢，心無怍矣。」然後引頸就刑，慷慨就義，時年四十七歲。
文天祥為國忘家，為公忘身，至死不渝，其《過零丁洋》詩言：「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他赴刑場就義前，更在衣帶中留下《絕命辭》曰：「孔曰成仁，孟曰取義；惟其義盡，所以仁至。讀聖賢書，所學何事？而今而後，庶幾無愧！」其正義不屈之精神，以及其忠貞不渝之氣節，令人肅然起敬，堪為典範，名垂千古。■謝向榮香港能仁專上學院中文系助理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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