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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8月18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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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易談經:豫卦


汪雙六

年關將近的山鄉,突然變成了光色一新的冰雪世界。一位略通周易的老中醫清晨踏雪而來,他與我對坐在窗前同食一盤瓜子。「我昨夜占得一個《豫》卦」,他戲謔地問我:「你斷斷我的陽壽幾何?」根據卦中「初六、鳴豫,凶」的爻詞,我說:「近三年不要受太大的喜事的刺激,活過八十歲沒問題。」老中醫白天行醫,夜晚喜歡挑燈打牌。一日,牌運十分艱苦,忽然接二連三地抓得大王小王聚於一手,他興奮得暴跳起來,仰天大叫:「三生有幸!三死有幸!」剛說完,眼翻一翻,腦袋一歪,整個身子栽倒在桌子底下,因突發腦溢血而暴亡。老中醫一世行醫,積功不淺,收入頗豐,一生歡樂的極限居然不過是一手好牌。

豫卦探討如何創造和享受快樂的問題。卦辭說:「豫,利建侯、行師。」真正的快樂,不是幽默和玩笑所產生的短暫開心,更不是打發無聊的尋歡作樂,而是一種鼓樂喧天的歡慶場面,是一種大功告成的勝利後的舒暢和愉悅。在順利的時機朝正確的方向來取剛健的行動,一定能夠創造成功的快樂。相反,在不利的時機朝錯誤的方向發奮努力,必將招致失敗的人生。成功的結果只有得到社會的認可與歡迎,就能夠把個人的快樂擴展為社會的共鳴。一個人的奮鬥業績如果能夠引起廣泛的社會共鳴,就有可能進一步開創出與眾同樂的盛德大業。

初六、鳴豫,凶。剛剛才嘗到一點快樂,就興奮得狂呼濫叫,是胸無大志的表現。稍有得意就即刻忘形,也就根本無力承受日後巨大成功的刺激了。就因為這一聲過早發出的興奮的叫聲,暴露了他承受快樂的有限的容量,也因此而驚飛了正在垂青於他的命運的鷗鷺。

六二、介於石,不終日,貞吉。善變而無操守,終究難成大器;冥頑而至不化,最容易被風浪擊沉。既有堅如磐石的意志,又有識時通變的韜略,就能在風雲變幻中從容應對;這是一種對通向成功的道路盡在掌中的力量自信,是一種像佈棋一樣快意於攻堅克難的精神愉悅。

六三、盱豫,悔。遲有悔。對他人奢華的生活仰慕得垂涎欲滴,乃至於對自己手中應該幹也能幹好的事情興味索然。殊不知,快樂的生活只會從自己應該幹也能幹好的事情中產生出來,早一天停止對他人的徒勞的仰望和夢想,就會早一天進入屬於自己的快樂。別以為對自己的事情可以隨意懈怠和拖延,要知道該辦而沒辦的事情一件也沒法減少,仍然一天天地疊加在那裡堆積如山。

九四、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一個人給社會帶來的歡樂愈深入和愈廣泛,其成功的意義就更加重大。在五代十國軍閥混戰時期,趙匡胤成了眾望所歸的英雄,面臨部下發動的陳橋兵變,他毅然接過突然加身的黃袍,承擔起統一國家的歷史重任,三軍將士像任人紮繫的溫順的頭髮一樣,服從他的約束和指揮,終於建立以文治立國的大宋王朝。

六五、貞疾,恆不死。整個社會沉迷在淫靡的享樂之中,試圖轉移世運的最高首領已經大權旁落,躺在被架空的寶座上憂煩成疾。利益集團已經交織起一張窮奢極慾的天羅地網,連最高首領的地位也處在這張羅網的鉗制之下。與其在無望的反抗中全軍覆沒,還不如在最高權位上睜大一雙雪亮的眼睛;因為解除這個時代的痛苦,還不得不仰仗時間的馳援。

上六、冥豫,成有渝,無咎。競比奢華和揮霍無度已經成了引以為豪的時代潮流,艱苦創業精神居然被指控為曾經遭受的迫害。已經到了天怒人怨的境地,到處都停不住醉生夢死的舞步。這時候,只要執政者以雷霆萬鈞之勢發出痛改前非的命令,酩酊大醉的時代仍然還有希望撥正航向而重塑富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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