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鐘洲
一張震撼人心的圖片,勝過萬語千言。敘利亞男童庫爾迪的小身軀被沖上土耳其沙灘,難民處境之嚴峻,以最赤裸的方式展現在世人面前。難民漂洋過海、冒生命危險逃亡他鄉,希望重過新生,但適逢歐洲經濟疲弱、排外勢力崛起,迎接他們的是邊境圍欄、防暴警察和遣返威脅,難民也可謂「來不逢時」。
對於這場二戰以來最大規模的移民潮,歐洲也亂了陣腳,自由、人權、包容等核心價值受到前所未有的試煉。在電影《舒特拉的名單》裡,一名穿紅衣猶太女童吸引了舒特拉的目光,她的死令他決心幫助猶太人。到了當今,穿紅衣的庫爾迪屍體躺在海邊,能否同樣警醒歐洲各國?時移世易,當年排猶的德國,在二戰及冷戰後都出現難民潮,現在德國成為了接納難民最堅定的聲音,不少當地人高調歡迎難民抵埗,紛紛提供住宿和其他協助。這做法成為榜樣,本來抗拒難民的英國,不少政客亦開腔支持接納。
庫爾迪之死固然喚起歐洲對人道危機的罪疚感,但在內疚之情減退後,難民帶來的社會問題將開始浮現。隨着福利開支負擔漸重、文化融合受挫、極右勢力滋事,歐洲還能否繼續寬容以待,這才是真正考驗。匈牙利總理歐爾班早前稱難民會衝擊歐洲基督教傳統,言論引起廣泛抨擊,也令人關注歐洲能否做到真正包容。
要實現族群融合,歐洲本身需要團結一致,現實卻剛好相反,東西歐對難民態度迥異。強制歐盟成員國接收難民的計劃,觸及何為公平分配的爭議。如果收容本來是道德義務,應否強制各國接受?一些東歐國已表明反對,堅持由本國自願提出名額。若不強制分配,重擔僅落在少數國家身上,則會惹起後者反感,令歐盟內部互相指責愈演愈烈,一體化進程更遙不可及。由此也可看到,難民的命運與歐洲自身前景其實密不可分。
打擊人蛇集團、平定中東恐怖組織、穩定當地局勢,都可視為化解難民問題的長遠方案,但當前燃眉之急下,歐洲無論如何也不應、亦不能夠推卸責任。人潮排山倒海、漫漫無盡,在這「大時代」裡,很難再用「我們」和「他們」二元對立的態度來看待難民。中東非洲動盪和戰亂,不僅是他們問題,也與發達國家息息相關,在蒼茫怒海裡,原來彼此同坐一條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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