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三大舞團中，香港舞蹈團最「年輕」-今年才慶祝三十五周年，碰巧現任藝術總監楊雲濤也是三團中最年輕的一個。年輕的有年輕的抱負，記得今年舞季發佈會上，楊雲濤就曾表示：當代舞蹈潮流已不再囿於舞種。的確，撇開標籤，還原舞蹈藝術的本質-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名目舞種，雖然來自技巧與風格，但只是用以區分，最根本的是把舞跳好、編好，不管是藝術形式的探索，還是要撼動人心、激發思考，或讓人純粹地感受舞蹈藝術之美。而這幾年香港舞蹈團的節目策劃與編排，也見到跳出框框、發揮中國舞技巧特色，走向當代的視野。
文：聞一浩 圖：香港舞蹈團提供
「在地」改編
今年舞季的開季節目、正在上演的《風雲》，是別具意義的重演節目--這是楊雲濤出任藝術總監後首個舞季（2014年）的節目，也是香港舞蹈團多年後再次改編本地當代流行文化創作成舞蹈演出的第一個--兩位前藝術總監舒巧及應萼定曾分別改編《胭脂扣》和《誘僧》，不過，已是上世紀九十年代的事。楊雲濤這個舞作，首演時便取得了香港舞蹈年獎最值得表揚舞蹈製作、聲音設計及配樂和男主角三個獎項。
改編名著名作是香港舞蹈團主要的創作方向之一，上一任藝術總監梁國城便將多部金庸武俠名著以舞蹈演繹，而他的代表作《清明上河圖》把名畫轉為一幕幕舞蹈詩，也頗受歡迎。楊雲濤在改編這條路上，前有《三國風流》，掌管舞團後更「在地」：馬榮成創作的《風雲》是香港漫畫經典之一，連載了近四分一世紀，伴隨了好幾代香港人成長，其間又有電影改編，接觸更多的觀眾，楊雲濤將之搬上舞台，某程度上是給本地觀眾一次集體回憶的機會，也是拓展觀眾的方法之一--熟悉的題材，廣受愛戴的作品，對吸引不常入場的觀眾應有幫助。是以《風雲》之後，去年又有電影經典、已故著名藝人張國榮主演的《倩女幽魂》，今季稍後則把馬榮成另一名作《中華英雄》搬上舞台。三季三個主打作品，都是香港流行文化的經典。而且，幾個作品都顯示楊雲濤在中國舞基礎上，再揉合現代舞的手法，反映了傳統不代表過時，他的雙人舞編排，尤見功力。
有故事較容易吸引觀眾，但作為舞迷，也希望楊雲濤能繼續發展非敘事、寫意的創作--還記得2012年叫舞迷眼前一亮的《蘭亭．祭姪》，以書法家王羲之與顏真卿的書法為題材，以舞蹈去呈現書法和探索書法家的內心世界，舞蹈以至整體舞台效果都相當出色。既有藝術形式上的探索，也引發觀眾對書法藝術的思考。
創新與尋根
能夠兩者兼備自然好，但一年要創作兩個大型作品並不容易──尤其是要講質而不是純粹求量。而且，身為藝術總監，考慮的除了創作，還有舞團的整體發展。在這方向來看，這舞季推出的，與黎海寧、何應豐合作的《紅樓．夢三闋》，除了讓楊雲濤自己作不同嘗試，也可看作是進一步跳出框框、拓闊舞團發展的行動。
舞團在2014年已與無伴奏清唱組合「一舖清唱」合作《在那遙遠的地方》，結合清唱及舞蹈兩種不同形式。這次更找來兩位重量級人馬：黎海寧在香港舞蹈界的重要性及影響力毋庸置疑，對香港現代舞的發展舉足輕重；而何應豐雖不是舞蹈人，但他對劇場藝術的探索，對發掘身體的底蘊，在香港劇壇別樹一幟。找兩位不同風格和背景的資深創作人共同創作，迸發出怎樣的火花是叫人期待的。而且，以《紅樓夢》為題材，也延續了改編中國名著或民間傳說的傳統。
的確，走向當代同時也應保持傳統的脈絡，在引入不同的媒介和舞蹈方法之餘，香港舞蹈團仍然繼續與內地舞蹈學院合作，帶來「原汁原味」的中國傳統或民間舞蹈，讓觀眾知道不同的中國舞蹈風格和由來，也讓舞者增加對中國舞的認識。去年與北京舞蹈學院合作的《踏歌行》，展現了歷代的宮廷舞，小心考究及出色的演出，叫人認識中國舞蹈之美，今年則與雲南藝術學院合作，《彩雲南現》帶來雲南多個民族的傳統舞蹈。若傳統、現代兩條路線繼續並行，舞團的發展方向也將更壯闊。
舉辦多年，把空間騰出來讓舞團成員或其他編舞使用的實驗劇場「八樓平台」，一直零散地與本地或海外舞團與舞者交流，如2012年台北藝術大學及2014年兩個韓國當代舞團的交流演出，原本有點像「人有我有」，今年起確立了交流平台的作用，十二月一連兩個星期舉行--讓舞團與本地及與亞洲各地的舞者或舞團交流，顯示出積極利用這空間的決心。今次的藝術顧問除了楊雲濤之外，還請了楊春江及不加鎖舞踊館藝術總監王榮祿出任。觀摩鄰近地區的舞蹈創作，又或本地同儕在進行不同實驗，都對舞團有益。
舞者提升
要舞團發展完善，優秀的舞者不可少。香港舞蹈團舞者水平之高及平均，之前也曾斷續提及。舞者根底好固然是首要，但我想舞團如何培訓他們，激發他們不斷提升自己，以及嘗試創作，也是必要的，提升的不僅動作技巧，還有是認識動作的由來、認識自己身體內在的潛質。像何應豐為《紅樓．夢三闋》舞者舉辦的工作坊，便着力鼓勵舞者認識動作與身體和內心之間的關係。去年著名英國編舞家韋恩．麥葛萊格則指導他們如何發掘更多創作動作的可能。這些工作坊，不單是為一次的演出服務，而是豐富了舞者的動作，日後隨時取用。
舞團風格定位與發展不是一朝一夕達成。今年是楊雲濤出任藝術總監後的第三個舞季，節目籌劃開始展露其想法，未來的發展就叫人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