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院分館中的《馬洛德祭壇畫》不久前，美國大都會博物館修道院分館館長格里菲斯·曼（Griffith Mann）受邀參與上海博物館「博物館與古代文明」系列講座，講座中，他談及大都會藝術博物館修道院分館是如何利用一系列展陳方式、教育活動，在美國重現歐洲中世紀的輝煌，同時讓中世紀的生活與現代生活發生最緊密的關係。■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張夢薇
中世紀的歐洲，藝術在宗教的繁盛之下達到某一種極致，歐洲本土保存了不少中世紀的建築及藝術珍品，而在游離於這段歷史之外的北美，赫赫有名的大都會博物館，竟也有一座專門為歐洲中世紀藝術打造的分館--修道院分館。在這裡，藝術品從建築構件到油畫、雕塑、壁毯、金銀器，觀者能領略到中世紀藝術的巔峰與精品。
饋贈藏品的銀行家
對於一間北美博物館來說，修道院分館的設立初衷，既是出於大都會本身作為百科全書式博物館的定位需求，也是因百年前至今，美國人對於歐洲中世紀文化一直保持着濃厚的興趣。大都會博物館的中世紀藝術品被分在了兩個區域：曼哈頓的主樓區域和道院分館，超過9,000件的館藏，約三分之一在修道院博物館，三分之二在主樓區，其中的大多數都在庫房中未得展示。
「在大都會博物館的主樓，有一層叫作『中世紀走廊』，藏品的時間跨度起始於西羅馬帝國的陷落、拜占庭帝國的崛起，一直到當代，講述和陳列的是藝術史更為廣泛的部分。而修道院博物館則是被以一種全然不同的方式『創造』出來的，它的建立是用於安置1925年獲得的一批特殊藏品，主要集中於1000-1500年左右的西歐藝術，其建築本身意在喚起一種中世紀的氛圍。」格里菲斯．曼介紹說，大都會博物館剛剛建立之時，一批非常熱衷收藏中世紀的藝術品的專業藏家，願意將自己的藏品陳列於博物館，為分院的建立提供了堅實的基礎，而對於一座剛剛成長起來的博物館來說，歐洲中世紀的藝術品是館藏中不可或缺的中心組成部分。
很多博物館都有一位或幾位奠定其館藏基礎的「開山藏家」，對於大都會的中世紀藏品來說，J.P.摩根（John Pierpont Morgan）、喬治伯納德（Gorge Barnard）就起到了這樣的作用。眾所周知，J.P.摩根的收藏範圍非常廣泛，格里菲斯．曼指出，沒有J.P.摩根在1917年對於博物館的饋贈，大都會的中世紀收藏絕不會是現在的樣子。「中世紀藝術其實只是他廣大收藏中的一個部分，他對此的獨特親近感來自於他對於考古學的熱忱和在歐洲廣泛遊歷的經歷。」格里菲斯．曼說向歐洲看其實是一種很美國式的想法，「像是要作為一種證明或是使之合法化的憑證，證明那是一個年輕國家的一段更為深沉的過去。」
與摩根不同的是，喬治．伯納德對於中世紀藝術的興趣來自於自身雕塑家的職業身份，「與摩根同樣身為銀行家而從事收藏不同，伯納德對於石頭的雕琢有着職業的敏感，他能夠欣賞那些雕塑的材質，並且深深感到自己同時代的藝術家能夠從過去的藝術品中得到啟發和靈感。」
打破流行文化的印象
對於歐洲之外的地區來說，中世紀是一段頗為神秘的歷史，書本、影視上形形色色的「中世紀形象」，或黑暗，或浪漫。格里菲斯．曼認為提到中世紀，很多人腦中出現的詞彙是「黑暗、城堡、騎士、王國的起落沉浮」，大都會正是希望在觀展的過程中去除這些偏見的部分。「那是一個知識得到開發的年代，歐洲歷史上第一所大學建立，建造技術極速發展，無數令人歎為觀止大教堂至今佇立在歐洲的主要城市，這個時代也見證了一些偉大的文化之間的互動，一些作品的材質來自像中國這樣遙遠的地區，特別是織品的材料，還有一種來自阿富汗的礦石，是中世紀的一種藍色的繪畫顏料的重要組成部分。」
對於博物館來說，挑戰來自於講述器物所製造背景，由此讓人看到製造工藝以及其在藝術史上的地位。對此，大都會博物館採用 「背景裝置」的方式，即是製造一種氛圍讓藝術品重新回到其製造的環境中去。
另一方式是在作品旁邊放置多媒體的材料，顯示作品創作的過程和方式。「比如說有人看一件珐琅器，如果不知道製作這件器物所需要經過的複雜過程也許就會對它平凡視之，可是一旦我們提供了一個製作珐琅器的視頻，觀眾就會願意停下來更為仔細地觀賞，甚至得到不同的體驗。」
體驗中世紀
「再生」是大都會中世紀藝術部非常強調的理念，再生不僅為展品找到其原始的存在背景，讓其不至於落於陳列室裡的一件物品，亦通過系列活動讓刻板的藝術展示和現代生活接軌。
格里菲斯．曼將博物館詮釋為「人與人相識相遇的空間」。「比如對於二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來說，他們希望找一個地方相聚，博物館也可以為這樣的社交提供場所，在修道院博物館，我們每年有一場名為『十月集會』的啤酒會，來參與的年輕人可以品嚐不同種類的啤酒，館內人員會講解在博物館花園中種植的啤酒花，也有附近酒廠的人來教授釀酒的學問。紐約年輕的一代也非常關注食物以及食物同環境的聯繫，因此在修道院花園中我們強調種植的植物都是可食用的，或是藥材，或是餐桌上的配菜，這也是另一種進入和了解中世紀的方式，消弭了過去與現在之間的隔閡。」從50年代開始，修道院博物館就已經成為了紐約城市公園主辦的大型節日中重要的一部分。
諸如大都會如此高規格的博物館，是否只為精英存在？大都會正在試圖改變這一刻板印象。格里菲斯．曼認為博物館應該是一個有魅力的空間，歡迎人們進入，但同時又讓進入者感到遠離了自己的日常生活。「我們在網站建設上投入了很多，要知道每年實地來到大都會博物館參觀的人數有600萬，但是在線上參觀的人數是4,500萬。」同時，博物館非常注重不同語言觀眾的體驗，「博物館絕不僅僅是學術研究的機構，功能更多應被界定為文化知識的傳播媒介。」
大都會的購藏標準
至於大都會博物館中世紀部對於購藏有着怎樣的標準？格里菲斯．曼講述兩個原則：一是質量，二是稀少。「但現在的難處在於，大都會博物館的館藏已經十分成熟和完善，我們需要確保新購入的藏品對於整個館藏來說是新鮮且不同的，所以說好的質量就非常關鍵。比如說對於某一個門類來說，大都會已經有了這個時期的幾幅作品，那麼新購入的藝術品一定要在質量上超越現有的。這是標準之一，另外我們現在也在思考一些不同的思路，希望通過展品來敘述一個更宏觀的故事。比如說，過去大都會的館藏中並沒有來自猶太藝術家的作品，也沒有猶太裔贊助人，而現在這些是我們很感興趣並努力尋找的。但最終標準還是落實到展品的精緻程度和稀有度，這件作品存世量多少，是不是同現有藏品與眾不同等等。」
講座最後格里菲斯．曼指出，博物館可以追逐一時轟動，但基礎館藏才是核心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