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相集》作者：秦穎 ，出版社：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秦穎《貌相集》讀後感
秦穎告訴我，他有一本書寄給我，不知是郵路緩慢還是有別的原因，距離一百多里路，等了一個多星期，沒有收到。他說不要急，現在的速度就是這樣。等了幾天，當我初接到郵局送來的書，打開一看，書名很吸引我，叫《貌相集--影像札記及其他》，中國有句諺語：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這本《貌相集》書名，頗有另類的味道。但翻開細讀，才知袖裡乾坤非同一般。
首先我感到，寫這本書，工程定是很浩繁的，光是「拜訪」這兩個字，就已道出其難。他背着一部照相機，風塵僕僕，到北京、上海、南京、成都、太原、長沙......登門拜訪王元化、曾彥修、莫言、邵燕祥、蕭乾、高莽、楊憲益、黃裳、黃一龍、鍾叔河、朱正、舒蕪、宗璞、繆哲......等等四十多位支持過《隨筆》的當代作家、翻譯家、學者，給每位人物拍照，寫一篇訪問記，一方面要用鏡頭抓住最能表現他們個性瞬間的神態，另一方面要用筆真實記錄下他們的風采談吐，四十多幀肖像、四十多篇文章、四十多個角度，可謂負笈擔簦，踏破鐵鞋，我感覺書是沉甸甸的，每一個字都滲透作者的汗水和辛勞。
我常想起現在有兩件事普及率飆升，一個是微信，一個就是攝影。而這個普及，又要拜手機所賜。於是一夜之間，人類就出現抬頭族和低頭族，抬頭族高舉手機卡卡「秒殺」，低頭族不停地點發微信。我又覺得多數「發燒友」只是簡單截取畫面，對攝影的光、影、層次、構圖的講究就談不上，儼然一個傻瓜相機。尤其捕捉稍縱即逝的「驚鴻一瞥」，就往往力不從心。
我讀秦穎這本影像集，看到他鏡頭下的這些飽學之士，原本平凡如里閭，靜默如處士，各有各的性情、情緒和生態，有的清癯，有的富態，有的莊重，有的漫不經心，有的像孩子般盯住鏡頭，眼睛明亮，大而有神，有的面對鏡頭有點拘束，甚至緊張，不知所適......但共同的一點，透過眼神，有智慧之光在閃爍，面對這組群像，你會感到這是一群不凡的人，善於思索的人，智慧和思想在燃燒的人！秦穎的那一按，不知經過多少觀察，多少琢磨！才捕捉到瞬間的詩意，躍動的情緒與力！
那影像後的四十多篇文章，像一幅幅速寫，用純熟的筆調，寥寥數筆，就把這一群智慧之星的身世、經歷、談吐、見解、與社會的聯繫種種，勾勒得惟妙惟肖。牛漢的直率，朱正的寬厚、慈愛、笑看人生，朱澤厚的謹慎，朱健的熱情奔放、有真情、氣宇軒昂，嚴秀的執着、耿直、較真、嚴謹，繆哲的大度、江湖氣，邵燕祥的嚴肅、敦厚、平和、正直......松竹蘭菊，各懷高格。
讀完這本書，使我認識了四十多位賢人、聖哲，如見其人，如聞其聲，如會其神。正如秦穎自己所說：「無論是一面之緣，還是幾十年的知交或忘年交，都是有意義的記錄。」他還在信中說：「此次集中寫作（人物），在我是我未曾有過的經歷，也是一個提高、提升的過程。體會到何為表達的慾望，何為寫作的快感，以及以文會友的愉悅。」寫人物素描，其實比畫素描更難，如何寫，寫的時候，有些程式化的東西，如何突破，是比較犯難的。他說，寫鍾叔河一篇的時候，大致有了一定的突破。對他性格的如實描寫，對他對出版貢獻的歸納總結，有了突破。鍾叔河打電話引述友人評價說：文章好在不是一味說好話。當然也並非暢言無忌，有些話是以正面的敘述表達出來，把想說的意思埋在了裡面。讀完這本書，我也才悟出：人可貌相，海水也可斗量，就看作者如何去研究、發掘。
功夫做足了，一芥子可以見大千。品讀秦穎這本《貌相集--影像札記及其他》可以得到很多很有人文價值的信息。這本書，與其說是人物譜，毋寧視作一個國家級命題。■文：劉克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