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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裡行間】市井神仙敗國

2017-10-31
■雜誌內之戒煙丸廣告。作者提供■雜誌內之戒煙丸廣告。作者提供

黃仲鳴

書齋翻出一冊《廣東戒煙新小說》第三期,丁未年九月二十五日印行,標明再版,可見甚為暢銷。丁未年即一九零七年,時距滿清滅朝僅三年,而鴉片未滅,國已支離成「病夫」之邦,戒煙小說之興行,鼓吹強身,自是大有銷路。

據云《廣東戒煙新小說》的出版商為「朱英蘭捷法戒煙丸」。這「戒煙丸」雜誌後頁有告白云:「本號所製之捷法戒煙丸,經呈繳巡警總局化驗,並無嗎啡攪入,已批准售賣。自廣東戒煙總會開幕以至今日,所派送丸藥,以本號之捷法戒煙丸為最佔多數。......求諸戒煙者之輿論,亦僉以本號之丸為最見效。」

所說是否自吹自擂,難以求證;但由雜誌之暢銷,戒煙當局之樂於派送,可見該丸亦見成效。當年國民受鴉片之毒害,告白指出:「每患面熱、骨痛、口渴、煩燥、作寒、作熱、難睡、遺精、腹痛、便瀉等症。若服本堂藥丸,即除此等弊病。」

《廣東戒煙新小說》印行於一九零二年,除小說外,還有偵探小說、社會小說和粵謳、詩詞等雜詠。記得第八期有篇仿《陋室銘》的戒煙銘:

「燈不在高,有油則明;斗不在大,過癮則靈。斯是煙室,惟煙氣馨。煙痕黐手黑,灰色透皮青。談笑有懶佬,往來皆煙精,可以供夜話,講煙經;笑燃灰之人妙,怪吹笛而無聲。長眠鶯粟國,日臥芙蓉城。煙人云:何戒之有!」

作者署雪炭,不知何許人也,按語云:「陋室銘而仿為煙室銘者,不下千百。」何見「陋室」與「煙室」掛上了u,詩人墨客,莫不爭相創作,以告誡煙精,從速斬斷煙癮。這期有《領煙牌賦》,即是要食鴉片者,當局明令要申領牌照,可是有等煙精,卻甘願做廢人:

「雖然,煙界恐慌,飛散魂魄,風潮劇烈,激刺腦筋,幾次朝旨煌煌,勸人速戒,一任眾言侃侃,惟我不聞。若要領牌,極容易事,祇防吊引,有氣難伸。最笨者,買煙丸之某某某,破煙槍之陳鐵軍,任此等轉意回心,是皆笨仔。我自領牌影相,去做廢人。」文中的「吊引」,即「吊癮」。這等「廢人」,明知「鴉片之毒」,「這般廢業失時,明知非計,如此醉生夢死,懶惰自甘」,所以自號「煙仙」,「儼如市井神仙」。這是作者之反話,是「諷刺之文」,雜誌之宗旨,乃是「所以望你地各位死心貼地去戒,將來煙劫淨盡,國富民強,個陣時都重邊有人看小我地中國。」

雜誌雖極力宣揚「戒煙丸」,目的當是牟利,但文章之苦口婆心,卻是昭昭可見。「食完又食似扒沙,如此饑荒志不差;此後減些丸頂引,堅心戒脫免人蝦」。「頂引」即「頂癮」。此見<戒煙留醫院雜詠>之一,當年清國上上下下如此多煙精,豈能不敗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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