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鵬飛
這一趟出門之前,原想茈縝n趕上北方秋高氣爽,可以好好欣賞四季變幻之美,不料,在北京呆了十天,多是陰雲濃密。
離京的那天,還碰上了濃重的霧霾。尚未黃透的銀杏葉,沒有了和煦秋陽映照,始終未能蛻變成炫目的絢爛之美。秋意仍濃,街道兩邊的高大喬木,多半已染上秋色。透荌s店的玻璃窗看出去,油畫一樣色澤濃烈,背景卻少了碧空如洗的明媚感。
在北京,親眼目睹了中國執政黨換屆。開幕會和閉幕會,我都坐在人民大會堂二樓記者席上的同一個座位。兩次環顧四周,膚色各異的外國記者,幾乎將我包圍。這是我第三次參加執政黨的換屆大會,第一次看到有如此多的外國記者,來報道一個執政黨換屆的會議。中國的迅速崛起,讓全世界都開始矚目。這目光裡有艷羨、有欽佩、有激賞、有質疑、有嫉妒、有不解,更多的是好奇。
職業習慣使然,我多次問或者傾聽別的同行問這些外國來的同行,這次為什麼來?摒除誇誇其談的溢美之詞,各國語言經過輾轉的翻譯後,大意趨同:這個人口世界第一的國家,究竟是採取了怎樣的做法,讓所有的國民都不餓肚子?只有一個執政黨的國家,是怎樣解決權力監督問題?為什麼中國人會有如此強勁的購買力,受到各國商家的青睞?這個全球最大的政黨,要把這個全球人口最多的國家,建造成一個怎樣的帝國?
這些宏大的問題,在一周左右的採訪時間裡,顯然不能馬上得到精準的答案。任何一個執政黨執政方略的形成,和為國民所選擇的發展道路,都非一日之功。巨大的文化差異,和民眾對執政黨的態度,讓外國同行們感到好奇的同時,也有無盡的茫然。中國式的政治語言,中國式的政治論斷,和中國的傳統文化一樣,需要長久浸淫其中,才能體驗到其精妙之處。
不過,有一點是大部分受訪外國記者都認同的:中國是真的富了起來。
有記者講了一段採訪細節,有一個來自鄉村的黨代表提的意見是,農村的道路規劃太落後了,此前的道路只有一個車道寬,現在一到年節,村裡都會大塞車。因此,她希望黨中央新的規劃,至少要把鄉村的道路拓展成兩車道......
執政黨五年一次的換屆大會結束之後,新的指導思想確立,新的強國方略出爐,新的領導班子選出。完成歷史使命的人退下,新的承擔人走上前台。新的氣象令人對未來似乎又有了憧憬。離京那一天,霧霾濃重,搭的士去高鐵站。我問女的士司機,你對未來的生活有期待嗎?這個可以被我稱作大嬸的女司機說,現在的生活算是不錯了,當然還是希望日子愈過愈好,剛選出來的這一屆領導人心氣兒這麼高,我們還是很有盼頭,只是這天氣太不給力,霧霾的問題也還沒有解決。
霧霾確實濃得化不開。我搭乘的高鐵穿過華北平原,四個多小時的車程,一路霧霾不散。直到進入渭河平原,窗外的風景才有所改觀。不僅清晰地看到一輪西沉的紅日,稍過片刻,天上一u彎月也皎潔清麗。來接我的車子走過文景路、開元路,穿過未央區、雁塔區。尤其是當車子穿過厚厚的城門洞,駛入西安城,史書中的漢唐名詞,化作一條條具象的路名、地名,讓我在現實與歷史之間不斷轉換。太液芙蓉未央柳,芙蓉如面柳如眉。歷史輪迴,於我而言,彷彿是一種很巧妙的交叉重疊。
入秋之後,關中秋雨淅瀝,也全不似往年秋陽高起秋風爽朗。秋風捲入夜,和久違的家人圍桌品茗,閒話家常。談及又有幾位幼時熟識的長輩、鄰人先後謝世,免不了憶昔惜今。歲月跌宕,人事更替,於國家而言,累牘長篇尚不能詳盡。於升斗小民而言,簷邊月升月落,井旁花開花謝,也不過是草木一秋花開數日。一番唏噓之後,彼此互勉努力加餐飯,慶幸身邊要緊的人,也都尚且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此情此景,頗有幾分關中秋雨書難到的惆悵。是為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