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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紀】印象中的老師們

2017-12-04

陶 然

細細數來,從幼稚園,到小學,到中學,到大學,有過多位老師。但印象深的,卻沒幾個。想起來,大概跟個性被動有關。我從來不是班上的活躍分子,屬於上課來下課走的那一類人。

但有幾個是記得的。特別是到了北京以後,一個是張少巖,英文老師,四九年之前,當過海關關長,講課有時會憶舊,說,那時我們穿着皮鞋,卡卡響。接着便說,不提這些了不提這些了。已過了青年時期但依然胸口別着團徽的伍繼廣老師,因為他是男六中團總支書記,專門給我們上哲學課。還有便是上海籍的化學老師汪冰華,高挑而漂亮,雖然一身藍衣藍褲,但在男校中卻矚目。但我跟他們都來往不多,並不熟悉。

上大學,輔導員先後是盧治恆和馮維素老師,也是接觸不多,盧老師有過一次個別談話,那是個星期天下午,從外面回校,按約定時間去看他,我們在東操場轉了兩圈,但到底說了些什麼,全都不記得了。猜想是做思想工作吧?那時時興「一幫一,一對紅」,我也不記得我跟誰一對紅了,只記得有過那麼一次閒聊。更多仰望的是我們感興趣的、德高望重的老師們。文革前黃藥眠教授已不能上堂,但文藝理論課他都旁聽,成為主講的年輕教師的靶子。到了文革,以他右派身份,免不了被批鬥,戴高帽,在操場過道上掃地。有一次我路過,聽見他在自我批判。陸宗達教授上過我們的訓詁課,最記得他講「永字八法」,並在黑板上寫下大大的「永」字。具體講什麼,我也不復記憶了。

只是聽同學說笑,有一次乘22路公共汽車,旁邊有個空位,她還沒坐下,斜刺裡伸出一支柺杖搶先霸位,一看,原來是陸先生。一見是同學,陸先生立刻縮回去。但她哪裡肯坐?其實,那時陸先生年事已高,別人是應該讓坐的呀!可是,當時大串聯,社會秩序都亂了,幾乎無人理會。

上古代漢語課的,是中文系主任蕭璋教授,據說他是京城四大名醫之後,但印象不深。反而是鄒曉麗教授,因為個別輔導過我,接觸較多;她當時還是年輕講師。李長之教授,因解放前寫過《魯迅批判》,名聲不小,但也因此惹禍,冬天時,我們經常見到他雙手互插在棉衣袖子裡,縮着脖子,匆匆在大字報區走過。鍾敬文教授是瘦高個,仙風道骨,似乎遭遇還好,但我沒有什麼接觸。最慘的是穆木天,有一晚,他在東操場看台上,坐化了。我們猜想是剛受到革命大批判吧?

接觸比較多的,還有俞敏教授。那時他被分到我們班,作為語言學專家,他曾揚言,一個人說三句話,他便可認出是什麼地方人氏。勞動課休息時同學纏着,要他分辨各人的籍貫,的確,他們一個個都被認出來了。輪到我時,卻失手了。他大奇,頻頻說,沒理由哇!後來打聽我的經歷,得知出生在萬隆,原籍客家,後到北京讀書,他才恍然,連聲說,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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