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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城記】易中之難

2018-0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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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翼平

在成都「玉芝蘭」私房菜那餐盛宴過後,主廚蘭師傅特別來為了那道不夠標準的,放多了薑的「魚香」道歉補救。

魚香這些年吃得多了,如今的各地飯館家家都有魚香,香肉肉絲,魚香茄子、魚香扁豆、魚香烘蛋、魚香蘿蔔,好像什麼菜都可以魚香,取其鹹、甜、酸、辣、鮮,人們也是百吃不厭,桌桌都點。

什麼叫魚香?相傳以前四川有一戶人家,家裡人人都喜歡吃魚,對調味也講究,燒魚要放b、薑、蒜、酒、醋、泡椒。新媳婦過門三天,這日下廚燒菜,發現找不到佐料(也許是家人出的難題),出去買來不及,丈夫、公公已經進門了。這種事我也做過,炒菜臨時發現佐料不夠,會打開冰箱將前一天的剩菜料一古腦倒下去,次次味道都還不錯。新媳婦忙中不亂,用前日燒魚的剩料做了菜,沒有魚卻燒出了魚的味道,從此有了魚香。

但要做出真正的魚香味道,講究很多。比如辣椒,必得是泡椒,薑必得子薑,花椒不能放多,但必得四川漢源的貢椒,多樣材料配合,分量是關鍵。

「玉芝蘭」的魚香出錯,是因為那天晚上,蘭師傅為了應付要吃全素四川名菜的刁鑽外國客,稍有忽略,他的大徒就出了錯。他誠意地說:「沒想到你們這餐二十道菜的晚宴,竟然出錯在天天在做的魚香上,真是那句話:最容易的最難。」這句話我聽了思忖良久,想起舊時大宅大戶選廚師的事。大宅大戶講究吃,選用的廚師必須是頭等。舊時頭等大廚雖然不識字沒文化地位不高,但在業界,那時叫「勤行」,很受看重,如果請去「走堂會」,即到家裡做一場宴會,要坐轎子,手裡拿茪@把刀,不是兇器喲,是他用慣的廚具,煞有氣派。

大宅門選用廚師不是面試提問題,要當場炒兩樣菜,這兩樣菜一點不難絕不刁鑽,蛋炒飯和炒青菜,青菜是主人家選的,通常是炒貕嚏C蛋炒飯人人都會,但要炒得粒粒米帶有蛋漿,米粒晶瑩剔透又不帶油,還要有米香,實是不易。貕嚏A是豯瑼漱@種,很香很軟,下鍋受熱就變得軟爛,特別容易出水,而一旦出水,這道菜就完了。要能炒到貕嶽憧艉ㄔX湯,還保持鮮嫩,全靠火候和手勢,沒經驗的大廚絕對做不到。這就是蘭師傅說的「最容易的最難」。

像藝術一樣,堆砌手段,利用聲、光、電造勢容易,要有故事、有人物、有內涵、有真理、有精神,才是最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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