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難為正邪定分界」，很多歷史人物，究竟是正是邪？是忠是奸呢？
我一向是金庸的武俠小說迷，金庸的小說中的大俠形象鮮明，人物忠奸立見。所以，在《碧血劍》中附錄的《袁崇煥評傳》，說到袁崇煥將囂張專權、侵貪軍餉的遼東皮島守將毛文龍用計斬殺，覺得非常爽快！「袁蠻子」的確智勇雙全，敢作敢為。
不過，最近看了杜車別著的《明冤－毛文龍、袁崇煥與明末中國的歷史走向》，我默言、我無語。我的所謂正邪理念全被推倒，毛、袁二人之忠奸賢愚可以百分百互換。袁崇煥大可由一名「儒將」，變成「愚將」；如果他沒有斬了毛文龍，而是跟他充分配合，當真可以夾擊後金（滿清入關前之稱謂） ，消滅只有8萬至10萬兵力、又飢寒交迫之滿洲，歷史當可改寫。
用後金史料看歷史
歷史是沒有「如果」的，《明冤》這書，很多資料都是取自滿清入關前，努爾哈赤到皇太極時期，用老滿文寫的檔冊，算是後金最原始的記錄，被稱為《滿文老檔》。由於寫的是敵對者，內容材料當然不會褒獎你明朝這一方，所以可信性甚高。另一些資料，則取自朝鮮的《李朝實錄》，可算是較客觀的第三方。
在《滿文老檔》中，提到明朝官員的名字，次數最多的，不是熊廷弼、孫承宗或袁崇煥，恰恰是大家視為反派奸臣的毛文龍。因毛文龍對後金，不斷地攻擊偷襲、動員策反和刺探刺殺，令努爾哈赤疲於奔命，而且處處受制。由於後金沒有水師，不能海戰攻島，對毛文龍也無可奈何。
遭袁崇煥瘋狂打壓
當初毛文龍帶200家兵赴遼，多年擴展，收容難民總數愈百萬，從中挑選精壯者組成軍隊，為數15萬至20萬。不過，朝廷並不承認和補給這支軍隊，正因朝廷每年都增加遼餉賦稅，錢糧都交了給薊遼總督袁崇煥。
袁崇煥卻將兵員糧餉用在修築城牆，以守為主。朝廷由天啟到崇禎，遼餉有增無減，弄至國庫空虛，但袁崇煥交出什麼成績？
朝廷對毛文龍這支軍隊，曾派官登上皮島根據地點名核查人數，只數有軍服兵器的，也承認有2萬8千人，正因朝廷沒有給予充足的補給和武器，還有更多亦兵亦農的人，不飽不暖，更不要說裝備了。這些從後金逃出來的遼民，嚐過金人的殘暴統治，雖只有木棍作武器，但抱必死決心，每戰皆血拚到底。而袁崇煥先斷絕對東江的一切補給，又禁各地與之交易商貿，最後以毛文龍侵吞軍餉之罪殺之，是否公平呢？
那時的朝鮮雖是明朝的藩國，但經常受後金侵略搶掠，吃盡苦頭。據《李朝實錄》，明朝因援朝而兵敗喪師，無能力再大舉用兵了。朝鮮考慮到唇亡齒寒的道理，特劃出一些免租之田供毛文龍的軍民耕種，讓其自食其力，互相支援。
袁崇煥最標榜的戰功是天啟六年的「寧遠大捷」，很多人都推許他戰略得宜，打得努爾哈赤身受重傷，加上戰敗憂忿，不久死去。不過，這些也不完全可信。首先，努爾哈赤在寧遠之戰之後幾個月，仍可領兵去打蒙古，何來重傷？
偷襲瀋陽幫助前線
其次，努爾哈赤為何肯靜靜地坐下來，等你築好城牆才來攻、白白犧牲士兵？皆因他被毛文龍日夜拖着。最重要的是，當「寧遠之戰」時，毛文龍全力出動，猛襲其瀋陽大本營，令其不能久留，只打了兩天就回師。可惜毛文龍牽制敵人之功，很多人卻視而不見。
毛文龍自天啟四年（1624年）到崇禎二年（1629年），先後14次上奏，估算後金會向西進兵，借道蒙古入關，要加強守備。但袁崇煥不信，認為蒙古部落信得過，可聯防金兵。其實蒙古早已與後金締約，只是因毛文龍這眼中釘在，就不敢傾巢而出。
可惜，袁崇煥替皇太極消除後顧之憂，以14項罪名、先斬後奏方式，殺了毛文龍。3個月後，後金大舉繞道入關，兵臨北京城下，袁崇煥也落得凌遲處死之下場。■雨亭 剛退休中學中文科老師，從事教育工作四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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