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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家廊】楠溪江,永遠的山水詩

2019-01-14

韓鳳平

楠溪江,養在浙江永嘉「懷中」,與樂清的雁蕩山做「芳鄰」,為國家級風景區。悠悠三百里楠溪江,水清、瀑多、岩奇、村古、灘秀。披覽現代文人筆下楠溪江,好似美景打開心扉,眼睛看到寧靜。

朱自清先生在《白水漈》中,對浙江永嘉甌北白水漈瀑布有傳神描述:水到那裡,無可憑依,凌虛飛下,便扯得又薄又細了。當那空處,最是奇蹟。白光嬗為飛煙已是影子;有時卻連影子也不見。有時微風過來,用纖手挽着那影子,它便裊裊地成了一個軟弧;但她的手才鬆,它又像橡皮帶兒似的,立刻伏伏帖帖地縮回來。

正是白水漈飛瀑的奇妙,讓朱自清發出「幻網裡」的感受。因白水漈與市鎮靠近,像一位親密而溫柔的戀人,令無數遊客其情難捨。但是,欣賞白水漈瀑布僅為楠溪江的「小樂章」,高達124米的百丈瀑、多級連續的梯瀑、形如蓮花的蓮花瀑、聲如鑼鼓的擊鼓(打鑼)瀑,虹彩映潭的橫虹瀑,堪稱楠溪江瀑布的「交響樂」,真是瀑瀑跌宕起伏,聲聲動人肺腑。

觀楠溪江的瀑布之美,須登臨山石,有勞頓之累;然而,若以竹筏泛遊楠溪江--「坐水觀山」,那麼楠溪江的「大風情」,躺臥閒適之中便漫入眼底。

作家劉心武的散文《秋水筏如天上過》,寫出了竹筏泛遊楠溪江的妙:筏入溪流,才發現溪水出奇地純淨,用「清澈」形容還不夠......水下粒粒可數的斑斕五色卵石,與閃爍波紋的疊動,如聆豎琴彈奏。綿軟晶瑩的水,呈透明簾幕或閃亮水線而全無白沫,掬飲一捧,入口微甜,與瓶裝優質礦泉水無異。

劉心武對楠溪江,歎其「天真」,愛其「寧靜」。他還說,楠溪江既有江的寬闊,又有溪的宛轉。從竹筏上望去,遠山淺黛,近處竹林、冷杉,又不時閃過紅烏柏、黃古楓、烏篷船、舴艋舟、青瓦農舍。溪灘上叢生着高矮不一的灌木、叢林,微風吹過,有搖曳飛絨,彷彿吟誦着一首無言長詩。筏在溪中飄飄欲仙,同行詩人邵燕祥盛讚:「秋水筏如天上過。」詞境與意境合一。

對楠溪江,身為中國時報記者的石在,比劉心武更敏感。他的心間生出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他寫道,楠溪江像星空一般,閃爍而寧靜;像夢境一般,迷離而牽魂。石在是那樣癡迷楠溪江畔的古民居,石桅岩、陶公洞、十二峰、百丈瀑、二駒石、獅子岩,歷史的精工、過往的生趣都在眼底婆娑、搖曳。在他心底婉約奇麗、古樸純淨--已化作楠溪江的「靈魂」。

其實,是楠溪江把「魂魄」注入了古老江村,又隱入宛轉清流中,讓遊客學會在輕淡無形中愛閒適自然、平和摯誠。因而,楠溪江是江浙山水詩的源頭,也是永嘉學派的中心,更是仁愛情誼的歷史典範。永嘉籍作家陳繼達,對此有着真誠描述:建在古江村--蒼坡村東南角的「望兄亭」,與坐落在方巷村口的「送弟閣」,雖距離僅1里有餘,相隔盈盈一水,卻是人性美的詩篇!

據蒼坡李氏族譜載:公元1128年(宋建炎戊申),李氏七世祖李秋山從蒼坡遷居方巷,弟李嘉木仍居本地蒼坡。兄弟情深意篤,往來頻繁。此地常有野獸出沒,故夜間分手回家,兄弟必互送。弟若回家,兄必陪送到蒼坡;而兄返回方巷,弟又生怕兄在路上出事,又非送回兄到方巷不可。後他們商定各在自己村口建亭閣,每次陪到亭閣即止步,等對方到村舉燈為號,以示安全,再返回。正是「雙亭隔水頻招望,兩地同源本弟兄」,「望兄亭」上的這副楹聯記載着這段佳話。若把楠溪江流域的「無限真愛」的古村落比作棋子,化往上游,人煙化少,江水化清。這時,遊客甚至有一種衝動,想把背包沉進江中做魚翔淺底模樣。然後,自己也裸身飛下斷崖做錦鱗游泳狀,專心而不羈地做一個水影,幻化為這裡的一片自然。

回眸楠溪江北酷似屏風般的群山,那飄蕩的雲霧把處處山峰打扮成「五四青年」模樣;江南岸則是一段鋪滿卵石的開闊灘塗,有一二竹筏擱淺在河灘上,安詳如夢......只有在放下自己時,才對眼前風景有所體悟;也只有默默領受,才會從頭到腳感受楠溪江的本質。楠溪江號稱「華東第一江」、「浙南小漓江」。永嘉籍作家李盛仙,在《美哉,悠悠楠江水》中,就用詩詞「點化」了「華東第一江」的絕美:青山如畫相對出,綠水似錦逶迤來。匆匆一生竟不知這般好山好水,碌碌平生何曾見如此佳景佳人。

「如果需要清洗靈魂,我要用楠溪江的水。」李盛仙之美文,不斷用生花妙筆,把知音話語送給悠悠的楠溪水:每當竹排穿過,或「風乍起,吹皺一江春水」時,浸在水中的山峰、岸影被搗碎、溶化;然後風平浪止,它仍像糖塊一樣甜甜地泡在江水裡,浸入人心。伸手捧起來涼津津、甜絲絲;從指間流出滑溜溜、白花花;匯入深潭光閃閃、綠瑩瑩。

楠溪江,如此悠閒快樂地活在文人筆下,原因是什麼呢?恬靜、古樸和本真之外,還要一點點隱居的姿態。如果你到楠溪江遊玩,請不要過多打擾那種自然和靜謐;這樣,楠溪江才會繼續快樂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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