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州的柳宗元雕像。 資料圖片前幾回我們介紹了韓愈的生平，接下來我們會說說另一位唐宋八大家--柳宗元。柳宗元生於唐代宗大曆八年（773年），而韓愈則生於唐代宗大曆三年（768年）。韓愈比柳宗元年長5歲，他們生於同一時期，不少人以為他們兩人會惺惺相惜，但事實上並非如此，例如柳宗元信佛但韓愈抑佛，柳宗元得志之時韓愈卻不受重用，柳宗元被貶之際韓愈也未有施以援手。
他們之間的共同點大概是兩人為了扭轉當時的文風，對推行「古文運動」不遺餘力，雖然兩人在有關觀點上仍有分歧，但對文壇的貢獻是不可取代的。
柳宗元死後，韓愈寫了著名的《柳子厚墓誌銘》，對我們了解柳宗元的生平有很大程度的幫助。墓誌銘，是古代文體的一種，明代徐師曾在《文本明辨序說》中說：「按志者，記也；銘者，名也。」墓誌銘一般由誌和銘兩部分組成。誌多用散文形式撰寫逝者的姓名、籍貫、生平；銘則用韻文概括全篇評價逝者的一生。韓愈的這篇文章也大致上保留了這種形式，文章一開始便介紹了柳宗元的祖上：「子厚，諱宗元。七世祖慶，為拓跋魏侍中，封濟陰公。曾伯祖奭，為唐宰相，與褚遂良、韓瑗俱得罪武后，死高宗朝。皇考諱鎮，以事母棄太常博士，求為縣令江南。其後以不能媚權貴，失御史。權貴人死，乃復拜侍御史。號為剛直，所與遊皆當世名人。」柳慶、柳奭、柳鎮都曾任重要的官位，因此柳宗元的出身應該是不錯的。在唐代，出身是很重要的一環，柳宗元在這一方面就佔了先機。
「子厚少精敏，無不通達。逮其父時，雖少年，已自成人，能取進士第，嶄然見頭角。衆謂柳氏有子矣。其後以博學宏詞，授集賢殿正字。俊傑廉悍，議論證據今古，出入經史百子，踔厲風發，率常屈其座人。名聲大振，一時皆慕與之交。諸公要人，爭欲令出我門下，交口薦譽之。」此處讚揚了柳宗元年少有成，大致上記錄了兩件大事：公元793年，21歲的柳宗元進士及第，名聲大振。公元798年，26歲的柳宗元參加了博學宏詞科考試，並中榜，授集賢殿書院正字（官階從九品上）。
柳宗元的出仕之途，遠較韓愈來得平順。唐代科舉考試素來有「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之說，柳宗元能以21歲之齡進士及第，可見他的確是具備真才實學。
其後韓愈對於柳宗元被貶一事輕輕帶過，「貞元十九年，由藍田尉拜監察御史。順宗即位，拜禮部員外郎。遇用事者得罪，例出為刺史；未至，又例貶州司馬。」此處說的便是著名的「二王八司馬」事件，二王八司馬，指唐順宗永貞元年（公元805年），領導永貞革新的十位士大夫。「二王」為王叔文與王伾；「八司馬」為韋執誼、韓泰、陳諫、柳宗元、劉禹錫、韓曄、凌準、程異。
永貞革新主要是針對當時宦官專權日益嚴重而推行的一場政治改革，當中包括罷除宮市、五坊小兒等弊政，令俱文珍、劉光琦等宦官利益受損，而對朝中參與革新的士大夫懷恨在心，後來唐順宗中風，加上二王各自出現問題，使得改革團隊更受到朝廷百官的敵視。
俱文珍、劉光琦勾結劍南節度使韋皋、荊南節度使裴均、河東節度使嚴綬等外藩，迫使順宗立皇長子李純為太子，又迫使順宗禪讓帝位，是為永貞內禪。
太子即位，是為憲宗，此十人均貶遠地，是為二王八司馬事件，司馬即是唐代地方官員的職位，柳宗元亦因此被貶永州。到了永州之後，柳宗元在此地逗留了十年，其間的作品是他整個文學生涯的高峰，也奠定了他在山水文學的一席位，以後的日子，我們會仔細再詳談這個問題。韓愈也略提到柳宗元被貶永州之後的情況：「居閒，益自刻苦，務記覽，為詞章，氾濫停蓄，為深博無涯涘。而自肆於山水間。」
被貶永州的第十年，柳宗元又被貶到柳州之地。「元和中，嘗例召至京師；又偕出為刺史，而子厚得柳州。」後來「其召至京師而復為刺史也，中山劉夢得禹錫亦在遣中，當詣播州。子厚泣曰：『播州非人所居，而夢得親在堂，吾不忍夢得之窮，無辭以白其大人；且萬無母子俱往理。』請於朝，將拜疏，願以柳易播，雖重得罪，死不恨。遇有以夢得事白上者，夢得於是改刺連州。」
柳宗元為了好友劉禹錫而被貶到更荒涼之地，韓愈對其發出由衷地讚揚：「士窮乃見節義。今夫平居里巷相慕悅，酒食遊戲相徵逐，詡詡強笑語以相取下，握手出肺肝相示，指天日涕泣，誓生死不相背負，真若可信；一旦臨小利害，僅如毛髮比，反眼若不相識。落陷穽，不一引手救，反擠之，又下石焉者，皆是也。此宜禽獸夷狄所不忍為，而其人自視以為得計。聞子厚之風，亦可以少愧矣。」
墓誌銘去到最後部分對柳宗元評價則有點保留了，大意認為柳宗元年少得志而未能謹慎地對待自己，而且又認為柳宗元若一心為官在高位之上的話，也未必能取得文學上的成就，「雖使子厚得所願，為將相於一時，以彼易此，孰得孰失，必有能辨之者。」
若韓愈和柳宗元是好友的話，大概也就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了。但我們仍能從韓愈的這篇文章窺探柳宗元的一生。■心台 中學中文科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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