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文和
農曆新年是中國人團聚的大日子，而在地球另一端的英國，卻上演兩場「分離」的大戲，先是英國哈里王子夫婦脫離王室，接着就迎來英國脫歐。世間離合本是平常事，哈里獨立於王室後，大可在美加做平凡人、打份筍工過活，又或繼續食老本享受人生。對英國而言，脫歐則絕非僅是豪門家族糾紛，而是關乎未來百年國運興衰的重大抉擇。一言以蔽之︰英國想怎樣走下去？
前首相文翠珊提出「全球英國」(Global Britain)的願景，希望脫離歐盟的掣肘，讓英國更自由地在國際舞台上行動。然而，過去數年國際形勢的轉變，令這大計蒙上陰影。美國總統特朗普上台動搖英美特殊關係，其中一個明顯的例子是伊朗核協議存亡之爭，包括英國在內的歐盟希望保留協議，特朗普卻一意孤行毀約，與英政府唱反調。更大的憂患是自由貿易協議，英歐建議向大型科技企業徵收數碼稅，但華府為了保護美企利益而反對，並威脅向英國汽車加稅。英國首相約翰遜打算押注在達成英美自貿協議上，以此作為示範，振奮脫歐派軍心。然而，奉行「美國優先」的特朗普向全球多國發動貿易戰，不把英美特殊關係的「兄弟情」放在眼內、對英國特別關照，約翰遜打響如意算盤的前景不容樂觀。
那麽，難道英國除了投靠美國之外，別無他法？也不是，既然英國要走向世界，理應擺脫傳統外交模式，減少依賴美國。英國計劃加深與英聯邦一眾前殖民地的經濟聯繫。這種主張的理據在於，英國與相關國家或地區擁有共同法律、語言和政治體制，成為英國可加以利用的優勢。不過英聯邦並非鐵板一塊，成員國各有盤算，例如澳洲和新西蘭視亞洲為長遠策略定位；印度和新加坡經濟發展迅速，無需英國提攜。至於非洲，中美俄日等主要經濟體早已看準其潛力，加緊拓展與該區的經貿，英國充其量只是一個趕搭尾班車的遲來者。同時，英國對前殖民地的外交攻勢，難免勾起當地民眾對於殖民時期的痛苦回憶。英國前商業大臣祈維信曾指出，英聯邦支持英國留歐，他批評脫歐派鼓吹以英聯邦取代歐盟，是試圖建立「帝國2.0」。
由此可見，英國必須放下英美特殊關係的舊夢；徹底捨棄日不落帝國的架子，以謙卑務實的姿態重建貿易協議、參與全球事務。英歐擁有太多共同利益，除了經濟合作之外，還包括防範俄羅斯、維持敘利亞和平，以及確保伊朗不獲取核武，這都不是短期內會改變的戰略目標。因此，英歐長久以來的緊密聯繫並非說斷就斷，即使較以往疏離，卻仍是形影難離。在尋找「後脫歐時代」定位的路途上，英國仍是要「背靠歐洲、面向世界」。不要像哈里王子般說走就走，這不是自立門戶，而是自我放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