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書蘭
捧讀《亮父詩稿》使我猶如窺入中國文學殿堂之境。
全書分為詩稿三卷162首,詞稿一卷25闕;余英時先生作序,莫雲漢先生寫跋及溫州24位文人雅士以《亮父詩稿》之詩意,配以字畫書法和之,正是「文史不分家,詩畫同源」,有「詩中有畫,字中有詩」之感,可謂逢此二十一世紀初葉,為溫州與香港兩座城市增添了一筆中華文化之異彩,可喜可賀。
《亮父詩稿》作者朱鴻林。書名題為「亮父」,何為「亮父」?據朱先生解釋︰「有兩層意義:一為『亮』字是女兒的名字,我是朱亮父親,故稱亮父,二為我最仰慕的兩位歷史人物,一是諸葛亮,一是陶淵明(陶元亮)。」朱先生說︰「從公(做事)時,效法諸葛亮盡忠職守,鞠躬盡瘁,退休後,要學陶淵明從吾所好,隱居田野。」而書蘭建議朱先生,他日退休後,何妨平日大隱於市,偶爾也做一朵閒雲、一隻野鶴遊走名山大川,作詩著文以益後學。正如莫雲漢先生在《亮父詩稿》跋中所說,朱先生「詩風則隨學養而有所變化,如《謁王陽明祠》詩:『物情無繫累,性真自發展。旦夕存其誠,俯仰顏不靦。漫步陟龍岡,亭軒浮翠巘。石洞透天心,機械任拋捲。』詩境理趣,渾然一體。」由此推之,若干年後,朱先生的詩境當又另有一番天地。朱先生寫詩擅活用典故,隱喻比興,如《遊九龍寨城公園》組詩四首之一:「後山獅子已醒眠,狼豕歸途不用鞭。曲巷翻成周道直,更栽桃柳滿旁邊。」註:「寨城正位於獅子山下,英軍佔而不治,往時勢迫蝸居者3萬餘人,今闢為公園,廣栽樹木。」便是別有寓意:後山可做隱喻為祖國,拿破崙曾說︰「中國是一隻沉睡的獅子,一旦覺醒將會震驚世界,所以可解釋為,祖國是一隻睡醒的獅子,香港回歸,洋人都要走了,不用鞭子催趕。」另一首「狗肉人皮毒藥湮,雉盧呼喝逝如川。紫荊已放清陰好,臥閱興衰拓殖篇。」註:「寨城舊為黃賭毒三不管之區,復盛狗肉店及無牌照醫生」云云。即就「紫荊已放清陰好,臥閱興衰拓殖篇」兩句,可見這位學者詩人的愛國情懷。朱先生才情與生俱來,對萬物的情感豐沛是自然的,加上博覽群書,專心史學,故其所作誠如莫雲漢先生所說:「謂為詩人之詩、學人之詩、抑才人之詩,皆亦能有所契合也。」
余英時先生在序言中說︰「設有人問焉:『鴻林君何如人耶?』答之曰:『至情至性之人也。』君不苟與人交,交則必推心置腹,久要不忘,契闊窮達死生,皆不足以易其誠,觀集中憶往懷友哭師諸什可知也。......余察君治學之道,淳樸嚴謹,言不虛發,乾嘉之矩矱猶存,遷固之餘緒未絕。及發為詩歌,亦取則不遠,古體以文為詩,渾灝古樸,近體則稱情而出,不染塵俗。學風詩格,互為融貫,蓋有不期而然者焉。」
從這樣備受當代著名的大學問家肯定的人品和學術及詩歌風格,足見這位生於斯長於斯的香港人朱鴻林先生,是中國文學浩瀚煙波中的一塊瑰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