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 星
河水悠悠，在城中淑女般經過。周邊鳥語花香，綠樹成蔭。高樓大廈，氣派矗立。放眼望去，環境優美潔淨，道路平坦寬敞。在這樣一處空氣清新、微風徐徐的地方，儼然處身於山水叢林間。河中碧波蕩漾，舟船漫行，水中澄澈見底，魚蝦成群。這樣一處北方小城，把喧囂和擁堵撇到了遠處，清幽閒適，不是江南，勝似江南。
興水河中，不求千帆競渡，只一條寬闊的河面在，即是宜居寶地。「千帆過」、「三兩帆過」、「一帆過」，哪怕是偶爾有之，留給視覺的，也都是美景，也都是韻致。
河面，無須太壯闊。窄處幾米十數米，寬處二三十米或至四五十米，偶爾有上三五條或至十數條小船在河面蕩漾，就如畫龍點睛的那一筆，河面就靈動了。河中有幾群魚蝦，幾處荷花，岸邊幾座假山幾處溪流幾棵綠柳，間或這兒一片那兒一片綠植花草，這兒幾棵十幾棵那兒幾棵十幾棵幾十棵各種雜樹，蝶舞蜂飛，蟬鳴陣陣，恍若整個大自然都被搬到了這座小城之中。這不是幻想，而是展望。三兩年後，這裏就會是這個景象。
所有展望的依據，就在於它有一條橫貫小城的興水河。所有展望的依據，就在於它是四個片區同時奠基開建的規劃項目。現代化的設計布局，時尚舒適；十七層的小高層樓宇，一棟比肩一棟；加之背後有政府的大力支持，這處寄望提升小城形象和品位的地方，一定能成為這座小城中的一處大花園，一張靚麗名片。
一座山，有了水，山就活了；一座城，有了河，城就活了。小城雖然不大，卻有一條營養整個城市的河。興水河算不得波瀾壯闊，卻是一條實實在在自然流淌着的河流。自從有了小城，它就在城中穿行，沿途聚集起了多處村落，就像是一根枝條上結出的許多個果。也或者，這座小城正是因為興水河的存在，才漸漸長成了一座城。河畔的村落，從少到多，從小到大，都被它滋養着。但是，現在的興水河，已被村落的壯大壓得喘息不得。這處北方小城，有幾處城中村。村落，是最古板那種，與遠處拔地而起的一棟棟高層建築比，顯得格外矮小破舊。不曉得是時間的磨損，還是凌亂的堆積，它們擁擠逼仄，成了一處處格格不入的存在。
村落的街道，沒有敞亮的路徑。狹窄多彎，錯綜複雜。水泥地，泥土地，坑坑窪窪，填填補補。一條路走到頭，補丁一處接一處，這樣一幅景象，與周邊的新建小區一比，就像是黑白照與彩照的碰撞。生活在村中的人，也是多有不便的。然而，興水河兩岸，這樣的村落有很多處，涉及住戶萬千家，不是哪個村落單靠自己就能改變的。一般的開發商，也沒有這個處理能力。沿街的地方，有的人家建起小洋樓，做起了各種小生意，一年到頭的收入也不低。他們不希望拆遷，不稀罕搬到高樓大廈中去。住在村落深處的人家，總想着搬出去，想着能把路修寬一些，但是街巷中的道路，有許多宅院阻隔着，被各種因素纏繞着。這一處被誰家的院牆踩住，那一處被誰家的房角遮擋，這一段寬闊那一段狹窄，許多次掙扎之後，終究還是歸於平靜，宅院和道路，都維持着原貌。轎車、貨車、摩托三輪、電動三輪，隨便就近找個地方容身，原本就擁擠的道路，更加擁擠了！興水河中，沉積了多少年的淤泥，包容着城市製造的垃圾，把一條河污染了，甚至乾涸掉。
城中村，在這裏頑固地堅守着。每遇風吹雨打，它就到處流淌着混雜着污濁的泥水，道路變得更加擁擠。假如這是一處古色古香的城中村，其存在是有價值的。但這處城中村，所有房舍都是近幾十年興建的，其間有很多已經進行過多次翻新，既沒有保護的價值，也沒有啥存在的意義。居住在這樣一處村落中，髒亂差時不時困擾着人們。城中村的存在，也拉低了這處小城的整體品味。一座北方小城，能有一條自然流淌的河流從中穿過，是財富，更是巨大的優勢。沿河的地方，應該碧水悠悠環境優美才對，應該生態宜居才對。興水河畔，被散落各處的村莊所累，遲遲發展不起來。興水河，也整日無精打彩的，斷斷續續流淌。
髒亂差的村落，鬆鬆散散的宅院，無法暢通的道路，猶如一根根芒刺，狠狠插在興水河兩岸。就像幾塊難啃的骨頭，任開發商一波波上門，就是拿它不下，啃它不動。
一個真正有競爭力的城市，是需要總體規劃的。城中村沒法靠自己更新換代，只能靠政府牽頭改變，棚戶區改造規劃應運而生。絕大多數城中村，在城市化進程中，似乎都無法改變這種被更迭的命運。城市要發展壯大，百姓要安居樂業，城中村必將被連根拔除掉。
興水河，興水河畔的村落，實實在在存在着。河畔稍遠處，那些原本沒有建築的地方卻先行了一步，一棟棟氣派的樓宇，早已竣工。城市的霓虹燈，在周邊的高樓大廈上閃爍。整條興水河，則被夜幕遮掩，甚是沉寂。小城中的這條河，讓我想起了山村老家的河。河水匯聚的低窪處，常年有水。今年修修，明年挖挖，年歲久了就變成一個池塘。池塘裏的蓄水雖不多，旱天時卻可以用水桶挑着，澆澆周邊的菜園。再後來，村裏的果樹多了，單靠池塘的存水，旱天根本不夠用。村裏作出決定，把原先的池塘清理掉，修建一個更深的水泥蓄水池。按當時的收入和物價算，修建一個大蓄水池價格確實不菲，村裏人的意見很難統一。如果不是村委最終拍板，可能就得擱置了。第一個水池建起來後，村裏人嚐到了甜頭。周邊的坡嶺上，只要利於澆灌，不管周邊有沒有水源，新水池又一個個被陸續修建起來。
興水河的常年堅守，聯絡起多個村莊。它是這座小城歷史上，一條被深深刻錄過的濃墨重彩的印跡。興水河兩岸，一定感知到了這種割韭菜般刻骨銘心的「斷裂」之痛，所以掙扎，所以牴觸，所以猶豫。但城中村的改造，就如同城市發展過程中早已簽訂好的一紙契約，被時代按上了鮮紅手印，白紙黑字，各地皆然。早晚有一天，必須要兌現。
興水河中，真不必「千帆過」！
河水滿滿，伴於城中，即是上佳之選。
三兩年後，站在這處北方小城裏，站在興水河畔。放眼望去，環境優美潔淨，道路平坦寬敞。在這樣一處空氣清新、微風徐徐的地方，儼然處身於山水叢林間。河中碧波蕩漾，舟船漫行，水中澄澈見底，魚蝦成群。這樣一處北方小城，把喧囂和擁堵撇到了遠處，清幽閒適，不是江南，勝似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