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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幀 《強渡烏江》 重返歷史現場 畫布之上再現崢嶸歲月

2021-03-16
●日前被中共黨史展覽館入選入藏的油畫《強渡烏江》,220cmX360cm,作者馬駿。●日前被中共黨史展覽館入選入藏的油畫《強渡烏江》,220cmX360cm,作者馬駿。

時值中國共產黨百年誕辰之際,油畫《強渡烏江》等5幅貴州畫作,日前入選中宣部面向全國徵集黨史題材美術作品活動,並將由中國共產黨歷史展覽館(下稱黨史館)集中展陳並永久收藏。

鮮為人知的是,《強渡烏江》從萌發衝動到最終落筆、定型成稿,並以如今的樣貌示人,作者前後花了超過40年時間。馬駿,當年的青年水電工、如今的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貴州民族大學美術學院基礎教研室主任和碩士生導師、貴州大學碩士生導師,在講述了這張畫背後的故事之後稱,某種意義上,這一歷時40餘年的創作過程,其實就是在崇山峻嶺和深切峽谷間追尋足跡,更是在教科書外重返歷史現場、在細節中學習黨史並從中受到教育的過程。●文、攝:香港文匯報記者 周亞明

《強渡烏江》作者馬駿,值得一提的是,這並不是馬駿唯一入選入藏的作品。由他牽頭、5人團隊創作完成的巨幅油畫《解放貴州》亦同時獲此殊榮。或許,不經意間創下了本次活動的某個第一或唯一,也未可知。

馬駿祖籍湖南,父輩早年在江蘇學習、工作,後來因工作原因舉家來到貴州貴陽。到馬駿這一輩,就算是土生土長的貴陽人了。家庭環境的熏陶,結果之一就是馬駿從小愛上了畫畫,想當「列賓」(俄現實主義畫派畫家)。高中畢業後,馬駿先後在幾家街道小廠當過翻砂工、泥水工、木工和粉刷匠,工作幾經變換,而理想不變。1978年,18歲的馬駿,終於被正式招工來到烏江,成為這堣@間水電廠的一名普通水電工,想當「列賓」的理想,依然如故。是工作地烏江兩字,直接激發了青工馬駿創作《強渡烏江》的最初衝動。

繪畫前考證歷史

說易行難。創作《強渡烏江》的知識儲備,主要是一部黑白膠片的同名電影、中小學課本的相關內容,和一部回憶錄式的紀實體大書《星火燎原》。但當馬駿真正想動筆的時候,第一個發現,就是此烏江非彼烏江。他工作的發電廠所在地烏江鎮,並不是當年紅軍強渡的地點-也是至今很多人的誤區,以為到了時稱遵義縣、現為播州區所屬的烏江鎮,就是到了當年紅軍強渡烏江的戰場。其實非也,紅軍當年強渡烏江具體地點,是距甕安縣城40餘公里、名為江界河的烏江的另一處渡口。

這一發現不免令青工馬駿有點沮喪。對他觸動更大的是,他此前對強渡烏江以及相關史實的了解,其實大多似是而非,這也直接促成了他對這一史實的追尋。雖然1980年馬駿就考取中央民族大學,走上專業畫家和藝術教育之路,但對相關史實的追尋,則成了他此後的「功課」之一,40多年從未中斷。在長期的踏訪、調研和資料檢索中,馬駿一步步重返歷史現場。其間的發現之一,就是紅軍渡江的筏子,係採用江岸粗大的毛竹捆紮而成。據他研究,在紅軍軍史所載其它戰例中,採用竹筏渡江似乎是唯一的一次。這一細節,最終被描繪在油畫成品《強渡烏江》的畫面上,並在較為醒目和突出的位置被今天的觀眾感知。

順荌阬@的「導讀」,約20度俯視視角下的江面及其槍炮擊發的水柱和其間的人物-主要是強渡烏江的紅軍戰士-由近及遠、次第展開,兩者在整體畫幅上大約一半一半。在畫幅的右下角,在即將登上岸邊的紅軍戰士前面、腳下或身後,是清晰可見的竹筏。對,就是竹筏,就是這次紅軍強渡烏江的主要依託。也是馬駿逾40年「功課」留在畫面上的眾多細節之一。或許正是有了竹筏,馬駿版《強渡烏江》才與同題材畫作迥然有別,並成為其入選入藏黨史館的原因之一。

冷灰之上一點紅

這一場被馬駿稱為黨史學習的漫長的追尋,給作品留下了若干逼近真實的細節描繪。而其黨史學習的「功課」沉澱,則更多體現在畫面上撲面而來的冷灰色調,以及冷灰之上的那一點紅--強渡烏江的紅軍的紅色軍旗。專家認為,正是冷灰及其之上的一點紅,逼近真實地還原了當時的歷史語境,並傳達出積極樂觀的信息。

畫面定格了紅軍從南岸衝向北岸強渡烏江的一個瞬間。紅軍的先頭部隊戰士已經踏上北岸的土地,大量的戰士還在冒蚢鴭兮臚H密集的炮火的破空而來。置於畫面左前方的那一面軍旗,已經污損變色,或許還有殘破,但在整體的冷灰之上,依然因強烈對比而奪人眼球。遠處還有幾點隱約的紅,那依然是軍旗。馬駿的本意,就是通過這些面積甚少、但對比強烈的紅色,傳達出崢嶸歲月中不滅的希望。

馬駿的這一初衷,係由他超過40年不間斷的「功課」不斷深化和明確。他了解到的相關史實,是湘江之戰後,急於突破蔣介石國民黨軍隊圍追堵截的中央紅軍,從8萬餘人銳減至3萬左右。歷經五次反圍剿來到貴州的中央紅軍,兵員和各級指揮官也就在兩萬上下。強渡烏江之前,紅軍已有在湘黔邊境召開的、史稱「通道轉兵」的「通道會議」,和在貴州甕安縣境內的「猴場會議」。正是這兩場在艱難行軍途中召開的會議,讓紅軍規避了鑽進國民黨軍隊事先布好的「口袋」並被全殲的劫數,也才有了後來正式確立毛澤東在黨和紅軍領導地位、實現中國前途和命運偉大轉折的「遵義會議」。通道會議、猴場會議和遵義會議,應該就是強渡烏江這一場局部戰鬥發生的來龍去脈。而強渡烏江,就是決定中國共產黨和紅軍能否實現偉大轉折的關鍵一戰。

馬駿還注意到,紅軍入黔的時點是冬天,行軍的路線則盡量選擇敵人兵力薄弱的崎嶇山路,甚至是無路可走的深山老林,而此刻面對的,則是兩岸高聳的懸崖和湍急的江流,以及在對岸以逸待勞、嚴防死守的敵軍。所有這一切,都是馬駿選擇冷灰作為基調的考慮,也是還原歷史真實、再現崢嶸歲月的必然要求。

不過,更重要的還是冷灰之上的那一點紅。雖然小,但畫龍點睛。這一點紅在畫面上的設色,首先是歷史細節的真實,紅軍有軍旗,這不言自明。其較淺層面的寓意,無疑是紅軍最終成功強渡烏江的事實。而更深遠同時也是本質的寓意,則指向不久即將召開的遵義會議及其實現的偉大轉折,以及這一轉折所傳達的希望。

「神來之筆」的「超強帶入」

1949年11月15日,解放軍整隊入城,宣告一個舊時代的結束和一個新時代的開始。在注重從宏觀層面把握歷史脈絡前提下,尤其注重從細節層面還原歷史語境,再次成為馬駿團隊創作巨幅油畫《解放貴州》的「不二法門」。

馬駿團隊首先考證出解放軍入城線路。即從當時尚屬貴陽城外郊區的油搾街整隊出發,沿新華路、大南門,經現在的郵電大樓進入時稱南京街、現在的中華路進城,最後到達中華北路的六廣門。現在定稿的巨幅油畫《解放貴州》,定格的就是解放軍行進在中華路上的某一個瞬間。

「神來之筆」同樣來自於馬駿團隊嚴謹的細節考證。馬駿團隊不無驚喜地發現,解放軍舉行入城式的前一天乃至往前再推一個星期左右,貴陽一直都是陰雨綿綿,正應了貴州「天無三日晴」那句老話。沒想到11月15日一覺醒來,居然雲開霧散、藍天白雲,正所謂「解放區的天,是晴朗的天」。

馬駿還特別考證了解放軍入城的時間起始節點,乃上午10時。彼時,初升的太陽,明快地打在人們尤其是行進中的解放軍戰士臉上、身上,也打在兩邊街道高處的建築物上,打在「貴州銀行」、「同濟堂」、「冠生園」、「啊嘛照相」、「築益酒家」的牌匾或旗幌上,這些都是老貴陽耳熟能詳的百年品牌,有些還綿延至今。這一筆筆明快的陽光,無疑就是「神來之筆」,巧奪天工,點亮全篇。

「神來之筆」點亮了周圍的世界,並形成了強烈的「代入感」,觀眾不知不覺就回到了那個年代,甚至誤以為自己就在畫中,或者就是那個吹奏嗩吶的高坡苗胞,或者就是燃放鞭炮的懵懂小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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