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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武 俠
改編自東尼獎得獎舞台劇的《聖訴》（Doubt），戲還未上映，金像帝后梅麗史翠普與菲臘西摩荷夫曼同場「飆戲」已成為主攻影迷的宣傳重點。單看戲中一場角力，代表保守勢力的校長艾修女（梅麗飾）與代表新勢力的費神父（菲臘飾）在校長室的對質，費神父一進門便自然地坐在校長椅時，艾修女的錯愕令她醒覺費是地位高過她的神父，於是她開始有點不知如何切入主題，到最後如何乘機坐回校長椅，變得沉著、辛辣，而費神父則從神色自若到緊張手震，到最後的怒氣沖天，這場對峙在言辭上費神父似乎取得了勝利，但卻已暗示了最終贏出的是艾修女。
教會的新舊勢力碰撞，找來兩位演技派人馬演繹，果然火花四濺，新舊的碰撞更顯激烈。影片描述艾修女以嚴苛校規領導學校，費神父卻主張順應潮流走親民路線。艾修女一口咬定費神父對學生做出不可告人之事，決要把他趕出教區；費神父則認為教會改革的時代已經來臨，要艾修女改變她的作風。
我沒有看過舞台劇原作，單從影片看，不能不佩服導演的冷靜與沉著。影片用孌童與教會新舊勢力作為衝突點，導演捺著性子抽絲剝繭，逐一推進，影片的精彩之處，便在於精心編排的種種細節，簡單如文首提及的校長室對峙一幕，導演利用電影語言暗場交代事件的最終發展，利用道具如糖、茶、校長椅、窗廉、光線及演員演繹與走位等元素，單單一幕已見其鏡頭犀利，整齣電影的編排亦不見多餘的場口。
電影甫開場是費神父以「Doubt」為題的講道，其後便出現艾修女對費神父的懷疑，成為承載主題—艾修女對信仰的懷疑—的主幹。
片中的艾修女抗拒一切新事物，將流行歌曲視為異端，討厭不剪指甲的人，不准學生用原子筆，沒收學生的walkman，動不動便把學生叫去訓話、處罰，甚至在沒有證據下強蠻地認為費神父孌童等，這些都將她塑造成食古不化的人物。導演同時用不少細節去刻劃她的人性，如暗中幫助視力有問題的修女，讓其不會被送走；討厭原子筆的原因是為書法的沒落而心痛；欣賞Walkman的小巧與方便。細節是解讀影片最重要的元素，包括神父與修女各自吃飯的場景，若不留意便會粗疏認為修女的艱苦是食古不化的象徵，神父的大魚大肉是享受生活的態度，但眾人的對話與一舉手一投足，卻反映出艾修女的堅執與不外露的人文關懷，及神父們道貌岸然底下的刻薄；甚至影片仔細拍攝上學時艾修女從窗口往外望的嚴肅、學生的調皮及費神父的友善，但這個不被留意的場景，卻是片中極重要的一幕：艾修女從此認定費神父有見不得光的癖好。
細節的鋪陳，除了是為新舊勢力的碰撞鋪墊，更重要的是鋪墊了結尾一場艾修女的懷疑。當她最終崩潰說「I have doubts. I have such doubts.」時，觀眾無法得知具體所指的是甚麼，但種種細節歸結起來，她寧下地獄也要衛道的信念，面對被教區的不信任，眾人的不滿，及神職人員對世俗的迎合、世界的轉變，她的懷疑更多的是來自一種孤軍作戰的無力感。
「務要謹守、警醒，因為你們的仇敵魔鬼，如同吼叫的獅子，遍地遊行，尋找可吞吃的人。你們要用堅固的信心抵擋牠，因為知道你們在世上的眾弟兄，也是經歷這樣的苦難。」（《聖經．彼得前書》第5章8-9節）這句該是給予艾修女力量，卻也是讓她產生懷疑的聖經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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