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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 主編:北島 李陀 出版:牛津大學出版社
陳 韻
3月的第一天,北京晴朗。圓明園東門邊上的一排院子裡鋪滿了陽光,但只有單向街書店狹長的空間裡擠滿了人。一個擴音喇叭有備而來地站在門外,邊上散落了二三十張躺椅和躺在院子裡聽屋內現場轉播的青年人,抬頭便見小鳥忙著築巢。
屋內除了年紀輕輕的主持人外有三人,談論的是剛剛在香港出版的新書《七十年代》(牛津大學出版社)。北島自然缺席,而此書的另一位主編李陀就當起了主持,和兩位參與撰文的作者鮑昆和歐陽江河一同暢談這本書的長短、思路,並在提問中發揮他們對衍生話題的看法。
兩年前的一本《八十年代訪談錄》將對八十年代的緬懷不無得意地陳列在知識界尤其是年輕一代的面前,而對於在名字上略有雷同的《七十年代》一書,三位嘉賓一上來便強烈申明「不是為了懷舊!」雖然說撰稿人都是知識分子,乃至在鮑昆看來,個別一兩個人的文字不無誇張的成分,但總體而言這是對七零年代——這個在對中國最近歷史的梳理過程中一直被跳過的十年——的一次歷史性的書寫。
最近一位長者說起改革開放的起始年份其實並非1978年,而是尼克松訪華的1972年,鮑昆深為贊同。八十年代「文化熱」中的弄潮兒來自七十年代從蒙昧中生發出自覺的年輕人。而往前看,六十年代的全球左派學運和中國文革則是七十年代的前傳。以往認為被四人幫、毛澤東和周恩來的逝世所籠罩得氣氛陰鬱的七十年代,因為前後相夾的兩個十年的火熱沸騰而顯得沉寂,但大事件的消停或許是「有驚雷」將爆發「於無聲處」的徵兆,個體在七十年代的思想升沉變成了這本書的主編和作者試圖挖掘的歷史材料。
有年輕學生很敏捷地質疑本書的「精英性」,即「文化精英所講述的個體和觀察中的歷史怎能代表整個中國的那段歷史?」台上回應承認這確實是本書的一個局限,但也不能因此說本書中收錄的寫作就無法對那個十年作出某種程度的歷史書寫和記錄。中國最近歷史演化之快,令人來不及書寫和留存,可能前幾十年的細節很快就會被忘掉,而歷史的真實也隨之泯滅。歐陽江河更是為了網絡興起給年輕人帶來的「去歷史化」而深感憂慮,竭力希望部分人的嘗試能喚回人們對歷史的承擔。倘若能有更多普通人參與到書寫中來,無論採取何種方式,譬如將這本書出成一個系列,也是一個辦法。
《七十年代》的敘述者多出生於五十年代,正是八十後生人者的父輩,而七十年代也正是他們二十幾歲的時候。鮑昆說那「像是昨天」,歐陽江河說「彷彿前世」。晚輩們在這個初春的北京太陽下,從躺椅上遞出紙條,向前輩討教:「七十年代的沉思者,八十年代的爆發者,九十年代起不知所往,如今早已遠離群眾—這本書對此可有反省?」歐陽感慨道:能在今天聽到這麼好的問題,實在非常驚喜—這確實也可算是一種隱約的企盼吧。不過,一百零八元的港版太貴,年輕人只能等著北京三聯的簡體版出來再細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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