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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列之十八
文:梁小島 攝:尉 瑋
儘管留起了鬚,26歲的Perry (蘇柏軒)看上去仍有點「乳臭未乾」的樣子。採訪的過程中,我也一直想像他如何拿著指揮棒,在無論資歷、年齡都長過他許多的樂師面前蹦蹦跳跳。說到年少張狂,他的典型事件是在耶魯念比較文學期間,曾與朋友成立過一個古典樂團,專門和音樂系的正統教育對著幹;但他卻得到過不少音樂大師的厚愛,包括香港管弦樂團的藝術總監兼總指揮Edo De Waart。
「我這個年紀,老實說,在(指揮)手法上還需要浸一浸,但又要保持一個平衡,做到既講客氣又有堅持。」Perry說起他與樂團的合作,「妥協當然有,遇到對音樂的分歧,我會說,『不如這樣』,或者問『你想怎樣?』,但這種情況不常發生。」Perry喜歡引用別人的故事,談話中,他常常會講起某些音樂大師的經歷作為自己觀點的參照。
「我在美國喜歡聽公共廣播電台的音樂節目,一次他們訪問了一個樂師,問他覺得樂團的指揮怎麼樣?樂師說,這名指揮從來不會告訴你他想要怎樣,而是讓你覺得你自己想要怎樣。這也是我希望做到的。」
詩人氣質
如果說,謙遜是年輕人的入世之道,那麼對於Perry來說,這一半來自後天的訓練,一半也來自他的性格。
像所有迷戀文藝的小孩一樣,多愁善感也是Perry的特質。除了音樂,他還喜歡讀詩、寫詩,「我十幾歲就開始寫英文詩,每天返學前都會趁空閒寫一首,主題嘛,無非都是失戀啊什麼的。」他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現在仍然每日讀詩,美國當代著名詩人Robert Frost和Wallace Stevens是他目前的最愛。「Robert Frost很有文采,奧巴馬演講都有引用過他,而Wallace Stevens不同,他的詩很簡單、短小,有點像日本的俳句,意味深遠。」
沒錯,Perry承認他小時候生活洋化得厲害,為此他在赴美讀書之前,家人曾送他入北京大學哲學系浸身一年,不過他的回憶卻不算美好。「老師根本就是用古文講課,凡事都要引經據典。我上課愛遲到,每次都只能坐最後一排,教室又大,根本聽不清楚。」
「我小學念的是英文學校,在學校我和同學、老師講英文,回到家裡才和家人講中文,分得很清楚。」不過,西式教育讓他懂得禮節,第一次見面,頭三十秒要給人留下好印象。08年在俄羅斯參加國際音樂指揮比賽,比賽前一晚,他埋頭苦練的是俄語。「我一直練習用俄語說『Good Morning』,正好跟來收拾房間的老婆婆學習。」我讓他當場示範一次,他歪頭想了想,然後吐出了一串單詞,我不懂俄語,但覺得他的舌顫音發得很漂亮。
拓展音樂世界
他說那次比賽很好玩,如同進入了玩具反斗城,但我知道,他在等候進入第二輪比賽的間歇,曾緊張得直拍大腿。
「其實我不是一個很勤力練琴的人,」Perry坦白說,雖然他先後學過鋼琴、小提琴、管風琴和中提琴,「有一位維也納的鋼琴大師曾說他每天只彈半個鐘頭的琴,令我非常鼓舞。原來他平常樂譜不離身,白天坐車、走路都會掏出樂譜看看,思考演繹的方法,到了晚上坐在琴邊才把白天思考的結果實踐出來。」Perry雖然主修鋼琴,因發現自己的手不夠闊而放棄演奏,但他的音樂感受力卻是天分。「我一直在努力拓展自己的思維,文學就是一個很好的訓練。」
比起在香港的日子,美國的朋友圈子似乎令他更放鬆和懷念。「耶魯大學是在一座大學城裡,城市小,個個人都認識,走在路上,你可能會遇見10個你想約上一起吃晚飯的人。從事學術的人思想世界精彩很多,可能有人剛剛在實驗室對癌症有了突破發現,也會拿出來分享。香港人的做事目標比較直接,但人生目標卻很模糊。」他在香港的交際範圍,則以指揮、音樂家為主,「當然還有父親在生意上的朋友,為將來做準備。」
儘管指揮這行的就業也面臨僧多粥少的事實,但Perry的眼光並不限於此。「我最近在讀普魯斯特的《追憶似水年華》第一冊,還有5冊沒讀。之後,便會看William Faulkner的小說,可能會與朋友合作,以他為題材,創作歌劇。」
約2年前,有同事做過Perry的專訪,那個時候他還未獲得國際級音樂指揮比賽的冠軍,現在再問他的理想,「有很多啊,個人來說希望去嘗試作曲,接觸更多的樂團和樂曲;另外仍然是繼續推廣音樂,拉近音樂與社會的關係。不過總的來說,是見步行步吧!」他沒有說要成為指揮大師之類的豪言,多少讓我有點意外。
小檔案:
出生:1982年4月
主要經歷:耶魯大學比較文學出身,音樂指揮碩士,2008年俄羅斯第五屆普羅歌菲夫國際音樂比賽指揮冠軍,目前擔任香港管弦樂團助理指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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