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安捷 (香港藝術學院)
塵埃在微弱的燈光裡飛舞,暗淡的角落裡只見一雙憂鬱的眼神,還有永不熄減的香煙,他是我居住的大廈的前任大廈管理員──黃伯。
他姓黃,年紀頗大,因此住戶直接稱他做黃伯。他身材矮小、樣子瘦削,還有一排烏烏黑黑的牙齒。他是老一輩的人所以穿的衣服不喜歡經常換新,不知是否因為衣服穿得太殘舊,所以顏色與破舊的石屎牆相近,因此,在暗淡的燈光下很難一眼便看到他。大廈管理員這個職位,聽起來很專業,但誰都知道其實可以是骯髒和寂寞的職位。
本人居住的地方並非富貴豪宅,雖有升降機但亦非高級洋樓,或者不如直接說是破舊的洋樓。黃伯酗酒和吸煙,聽說他是個獨居老人,妻子和兒女一併移居加拿大,可能壞習慣就由寂寞所致。大廈舊得很,沒有很專業的保安措施,而大廈管理員就在一張破舊的寫字桌和一張二手的椅子上工作。不知是否這個原因,所以應徵做管理員的都是老人。
機械式的工作,每日都在進行。黃伯很喜歡小孩,看見小孩總會對他們說說笑,甚至和他們玩起來。他笑起來的樣子總令人覺得他很投入,牙齒盡現,眼睛幾乎看不見。他所工作的位置在升降機邊,所以經常看見不同的人出入,工作不複雜,都是巡巡樓和與業主們聊聊天。沒甚麼好做的時候就坐在自己的崗位看著他前面的鐵閘,目無表情,手拿著香煙。他所處於的暗淡工作角落,好像只能看見他一雙憂鬱的眼睛,眼皮微微向下,目光呆滯,就像心事重重似的。他吸煙很厲害,每次吸煙,煙就好像他做大廈導遊那樣,升到一個很少人留意的地方。牆的油漆不斷脫落,好像替他傷心流淚,天花板的細小石屎脫落,好像因他的際遇而不甘,吊扇上漸厚塵埃,就像朋友不斷地召集人馬替他打氣。
一日復一日,歲月的摧殘,令他健康日壞。我漸漸的成長,他就漸漸的消瘦。我曾多次對他說:「黃伯,不要再抽煙了,因為會損害健康。」但他每次都只會回答我一句:「抽煙提神醒腦呀!」記得,我最後一次看見他的時侯,他的肚子腫脹,臉色極差,指甲發黃非常消瘦。不久,他常坐的椅子已不見他的蹤影。大概他已經死了。 ■本欄接受學生來稿,歡迎學校集體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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