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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2月27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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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聞錄:潔癖


http://paper.wenweipo.com   [2009-02-27]     我要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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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Stephanie

亞文諾

 阿倫在花灑下,拚命地用淋浴海棉洗擦著身體,他已經洗擦了接近一小時,皮膚也給擦得紅痛起來,但他仍覺得洗不掉,那流浪漢觸碰自己時,所留下的污垢。他感到鼻腔仍隱隱嗅到那流浪漢身上的腐臭味。接著他在浴缸中,倒了一整缸藥用火酒,把身體浸在其中,直到身體感到刺痛,嗅覺被刺鼻的酒精麻木得不再縈繞著那流浪漢的臭味,他才覺得身體勉強可稱為乾淨。

 其實那流浪漢只是輕輕掃過阿倫的外套,並沒直接碰到他的身體,也幸好那流浪漢,沒有觸碰到他的身體,否則他會像即時棄掉那外套一樣,把被接觸到的身體部分即時切下來,因為他寧願承受斷肢之痛,也不能容忍身上有一丁點骯髒。

 阿倫的潔癖,是嚴重病態的。

 他觸碰任何東西前,都必定要用消毒紙巾,將那物件抹乾淨,這就連他自己也覺得麻煩,但不這樣做的話,他又覺得很不妥當,所以為免麻煩,他盡量不到公眾地方去,也盡量不跟別人接觸。

 他曾經「算是」有過一個女友,但當有身體接觸時,他便用消毒紙巾,去抹乾淨女友的身體。試問這樣的事,有誰能夠接受?因此那女子跟阿倫一起不到半天,便跟他分手了。

 這嚴重的潔癖,不單令阿倫接受不了這世界,他甚至對自己這個會製造出排泄物的身體,也同樣的不滿,為了讓自已減少排泄物,他是盡可能不進食的。

 這世界實在有太多事令他反感了,而近來令他最討厭的,就是那個無意中觸碰到他外套的流浪漢。這個流浪漢,是近兩三個月,才寄居在通往阿倫住所必經的行人隧道內,本來這條有著不少蟑螂的隧道,已令阿倫極度反感,現在還有個滿身發臭的流浪漢,這令他每次進出家居,都感到怨憤。

 阿倫剛才回家,經過那隧道時,見那流浪漢坐在一旁,拿著一瓶不知從哪兒拾來的酒喝著。阿倫因想盡快離開這隧道,於是便快步地走著,就在他經過那流浪漢的一剎,流浪漢手上一鬆,那瓶酒便滾了開去,流浪漢見瓶內的酒不住流出,便心急地撲上前,抓向那酒瓶,誰知他這一伸手,竟不經意地掃到阿倫的外套。阿倫一直憎厭這流浪漢的情緒,頓時全盤湧起,令他失了理智,像發狂似地向流浪漢的臉孔,猛踢了十數腳,並拿起酒瓶朝流浪漢的頭頂擊去。當心中那口怒氣宣洩過後,阿倫便把外套脫下,丟在地上,直奔回家。

 阿倫光著身子走出浴室,在原本用來替食具消毒的消毒碗櫃,拿出內衣褲穿上。他認為內衣褲是緊貼著身體的,所以必須經過消毒,才能安心穿上。每晚洗澡過後,他都會沖一杯咖啡來喝。此時在廚房沖泡著咖啡的他,心情總算平伏下來,他這才想到剛才自己那樣毆打那流浪漢,不知會否重手把他打死了?他依稀記得自己離開隧道時,那流浪漢是血流披臉的,他不禁責怪自己當時太憤怒,竟把理智也埋沒了。雖然阿倫不太想去看那流浪漢,但若果自己真的把他打死了,自己留在那兒的外套,豈不成了警察追查的物證?於是他便換上衣服,回到那行人隧道去。

 阿倫一走進行人隧道,便見到一個老伯,蹲在那流浪漢身旁,不知所為何事,而那流浪漢卻一動不動地躺著,像是真已死了似的,阿倫心中不禁寒了一下,轉眼見到自己的外套,仍丟在那流浪漢附近,為免它成了警察追查的線索,便上前要取回它。當阿倫行近之際,那老伯便轉頭望向他,本來阿倫打算拿起外套便逃,但那流浪漢此時微抬頭,見是阿倫,便現出驚恐神情,拉著那老伯的手臂,說打自己的人便是阿倫。那老伯便拿出電話來,說要報警。

 這變故令阿倫失了方寸,此時他只知道,不能讓那老伯報警,便快步上前,要搶去老伯的電話,可是那老伯卻拚命抓著電話,不讓阿倫搶去。阿倫沒了辦法,即使多不願跟這個滿身老人味的老伯有身體接觸,也橫起手臂,勒著老伯的頸,希望令他呼吸困難,手一鬆,便能奪去他的電話。可是老伯的右手,仍緊緊地握著電話,而為了能鬆開阿倫的糾纏,左手便不斷在衣服袋子,拿出東西來攻擊阿倫,可是阿倫卻不為所動,只死命地勒緊老伯的頸。

 突然一下物件丟落的聲音,讓阿倫回過神,向地下看去,見丟落的是老伯的電話,這讓他鬆了口氣,但隨即嗅到一陣惡臭,令他驚慌起來。那是排泄物的臭味,由老伯身上傳來的,阿倫猛地把他推開。老伯倒地後,臉孔朝天,見他口吐白沫,雙眼反白,顯已死去。阿倫見自己卡其色長褲上,染了一片微濕的深啡污跡,知道是老伯死去時,肛門肌肉放鬆,所溢出的排泄物,這令有潔癖的阿倫驚叫起來,快手地把褲子脫去後,見大腿上同樣沾著排泄物,阿倫激動得全身繃緊著,想用手抹掉那排泄物,卻又不敢親手抹下去。

 那垂死的流浪漢,認為阿倫殺了老伯後,接著便要殺自己,但見他忽然像是發了狂以的,便以為是那老伯的鬼魂,來向阿倫索命,這嚇得他縮成了一團。

 阿倫漸漸覺得,那些排泄物正腐蝕著自己,他急於要找些甚麼來清洗掉它,腦中已忘了那流浪漢及那老伯,只發足狂奔出隧道。

 這隧道出口處,正相連著一條行車路,急亂得甚麼也看不到的阿倫,就這樣衝了出去,剛好一輛大貨車駛過,把他撞個正著,捲進車底,只數秒之內,阿倫便給壓破肚皮,他在斷氣前,看到自己內臟散滿一地,心想這也好,至少這血腥味,正好把那排泄物的惡臭掩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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