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放大圖片
《西風》徵文得獎作品合集，以張愛玲的篇名作書名。作者提供
黃仲鳴
張愛玲的《小團圓》，熱爆了市場，無論專家學者、老嫩張迷、普通讀者，都爭相購置，一窺這位「古怪才女」的「秘聞」。
我這書迷，當然不放過。午夜齋戒沐浴之後，捧書而讀，只看了第一章，就腦筋大亂，被「祖師奶奶」那凌亂的筆法、凌亂的人物出場搞得暈頭轉向。罷罷，倦意甚，睡意甚，掩卷投降吧。
翌日，有學生說買不到《小團圓》。我即說，借你看吧。就這樣，《小團圓》流出去了。按照借書往史來看，《小團圓》必定在學生間流轉，也不知何時何日，那才流回我手裡來個「大團圓」。
某夜與友談起《小團圓》。他說，你要跳來讀，頭三章不看也罷，要看就看九莉與邵之雍那段性愛文字；邵之雍，就是胡蘭成；九莉就是我們的「祖師奶奶」。我聽了，竟心癢起來，險些立即致電學生要還書。他又說，李安拍《色．戒》，可能是先看了《小團圓》，才把王佳芝與漢奸老易那段交歡鏡頭拍得那麼激烈。
不過，儘管有這精彩描繪，他說整部《小團圓》，可沒「祖師奶奶」式的精妙句子。
老實說，張愛玲的成功，確得之她的「天才」，她的「語言敏感」。
一九六○年代，張愛玲未紅透，我在舊書店購得一部書：《我的天才夢》，是解放前上海《西風》雜誌一次徵文的合集。
《我的天才夢》就是張愛玲的應徵之作，沒有得到頭獎二獎三獎，只得了個特別獎，在書裡是壓卷之作，書名居然用上張愛玲的篇名，可見編者「獨具慧眼」。
當年看《我的天才夢》，看到最後，我便怔住了。原來文學上的比喻之妙，會一至於此！這比喻是：
「生命是一襲華美的袍，爬滿了蚤子。」
當時我就想，這是作者的「原創」？抑或是抄襲剽竊的？後來陸續看了不少張作，這才發覺，這些句子確是張愛玲的「慧質蘭心」、「奇思妙想」，如《金鎖記》的「朵雲軒信箋上落了一滴淚珠，陳舊而迷惘。」別具特色的句子，在同時代的作家裡，並無分店。
張句的華麗與蒼涼，朋友說，在《小團圓》已欠奉了，她的拿手絕活，由出道的《我的天才夢》，一直閃耀於她的作品裡，到了《小團圓》，卻已壽終。
是乎非乎？還要待我索回《小團圓》，由頭再捱讀一次再談。這裡且錄一段水晶七十年代「驚識」《天才夢》的「驚豔」文字：
「《天才夢》一文大概兩千字不到。當我初讀時，已經把張女士的全部作品（只差一部《半生緣》）看熟了，仍然感到震驚不已！她的確不出山則已，一出山便是一記殺手𤥀！《天才夢》是一個敏感的少女，有關自己早熟早慧的一篇自白。然而，很奇怪地，隔著作者三十多年的創作生活來看，當今仍然具備X光那種透視作用。」
我想，水晶看了《小團圓》，會否覺得張女士的「天才」，到了晚年是否已褪色褪盡呢？
|
放大圖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