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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苑作品 天星由兩張信封組成,對應維港兩邊的郵局和鐘樓。
文/攝:梁小島
最近有一套紀錄片《革命.女》做小型公映,是關於多年致力維護婦女和勞工權益的陳寶瑩。導演江瓊珠特地找花苑為影片創作了幾張版畫,「她一見到我,就說我完全合適,立即與我合作。」她的版畫,流露出濃烈的底層味道。
「但是商業機構不會喜歡,他們看我的東西,一定是錯。」
花苑姓陳。她對我說,她那幫搞社會運動的朋友喜歡喊她「陳花」,說比較有江湖味道。
片段一:freelance搬家
第一次見花苑,雨正大,她穿著一件粉紅色的套頭衫,人高馬大。肩膀一邊扛著一個極大的紅白藍袋。看不清裡面鼓脹的東西,只見幾隻長短不一的紙筒錯亂地從袋口伸出,她手上還拎著一塊用報紙包起來的板子。我們相約在車站見面,她要帶我去灣仔的工作室。
「其實已經租了幾個月了,一直沒有時間搬,現在只有一張檯。」我去拿她手裡的板子,肩膀突然往下一沉,呀,那麼重?「嗯,是我準備鋪在檯上的玻璃板。」我又伸手去托她肩膀下的袋,還沒碰到她就彈開,「不用你幫忙,這個更加重啊,是我部分的版畫作品。」上巴士的時候,她要掙扎一會才能穿過扶手通道。
花苑一個人住在南丫島的模達灣,租了一間五百多呎的村屋,以為可以做真正自由的freelance,結果才發現自己最不擅長的是管理時間。「一個人在家,不會好好工作,要拖到很晚才開始轉專注。」所以與幾位搞藝術的朋友合租工作室,她想,興許能對她有一定的約束作用。
何不叫朋友幫忙搬?「要call的士,還要上落船,太麻煩,不如自己搞定!」她揉著肩膀說。
片段二:愛貓人
花苑愛貓,家有貓兄弟兩隻,名喚「大鐵」和「小鐵」。剛搬去南丫島,碰到房東裝修隔壁房,每日備受噪音滋擾,結果大鐵先出事,患上憂鬱症,無法正常排泄。
「送到SPCA(愛護動物協會)診所檢查,醫生說有輕度腎結石,不用開刀,但要住兩天醫院。」花苑交了7千塊,「其實就是關在籠子裡掛鹽水,左邊放食物,後面鋪點報紙給貓上廁所,吃拉都在一起。」花苑掏出手機,有照片為證,「幾可憐。」
7千塊雖然花得肉痛,但撿回大鐵一條命,她仍然很開心,提到牠還忍不住偷笑。
片段三:
魯迅是偶像
花苑就是喜歡畫畫,後來遇見了版畫,一下子成了她的那杯茶。「我中學才開始修美術,畫畫普通,絕對不是拿A的那種。」結果中學畢業後進觀塘IVE,修數碼媒體,幻想自己出來能有份穩定工作發展個人興趣,但現實中打設計工,「人工很低,工時很長。」她辭了長工,開始刻木板,畫版畫,後來更發現版畫的革命淵源和左翼歷史背景,包括接觸了魯迅的文學。講起魯迅來,花苑兩眼放光。
「魯迅曾說過一句話,中國四大發明裡面,指南針、火藥都被外國人拿去發揚光大,我們自己只剩下木刻了。」一下子,讓花苑覺得畫版畫的意義重大。
花苑曾參加過06年和07年的天星與皇后碼頭的保育運動,「當時參與了在場的社運朋友們很多的討論,有公共空間問題、社區規劃問題、官商勾結問題,甚麼都有。我們每天去那邊了解天星、皇后碼頭的事,輪班睡覺,我也畫一些畫讓路人簽名。」天星事件之後,花苑覺得做藝術不僅只是追求好看,要與社會發生關係。一年之後的皇后碼頭拆除,有事件重演的味道。她決定參加絕食抗議。
「因為天星涉及的問題,我當時覺得一定要贏。我們軟硬都做了,和政府討論、示威遊行,結果還是要照拆,不知道誰提了絕食,就走了最後一步。」絕食進行了五天,花苑意志堅定。「其實我很愛食,也擔心自己撐不住,但後來覺得應該堅持下去。」天氣大熱,她差點休克。
「現在讓我重新選擇,還是會那樣做。」
片段四:花苑的片段
花苑打算今年做本漫畫書,「我不會用文字,也沒有劇情,全部都是片段場景。」那會是什麼樣的一本書?
「比如我剛才在香港仔見到一個工人在做事,正往桶裡倒水,我當時在抽煙,就在想如果我這時候把煙扔進那桶水裡,會發生什麼事情呢?那漫畫可能是,一格講工人倒水,一格講我扔煙頭,完了。」
其實,花苑想說,除了生猛的社運味道,版畫也是一個生活細節的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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