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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書論中日文化,論國是,每多卓見。 作者提供
黃仲鳴
司馬長風的「秋貞理」做得「有聲有色」,教誨了不少的青少年學生,成為他們心目中的「青年導師」。其實,司馬長風在每一個領域上,如小說、散文、政論,甚至文學史、當代史方面,都沒有交白卷。他最為一些學者專家非議的《中國新文學史》,近年,也有學者站出來,如陳國球教授便為他討了個公道:
「當然,我們無意說唯情的『文學史』論述比緊守學術成規的著作優勝,也不能為司馬長風的草率隱諱;在此,只想再思『文學史』的論述是否與科學客觀、邏輯嚴謹、摒除主觀情緒等學術規範有『必然』的關係。『文學史』書寫最大的作用是將讀者的意識畛域與過去的文學世界作出連繫。讀者對這種連繫的需求,可能出於知識的好奇,可能出於文化尋根的需要,可能出於拓展經驗世界的希冀;作為『文學史』的敘述者,為甚麼一定要有莊嚴的學術外觀?為甚麼不能是體己談心的寬容?正如文學批評,既可以是推理論證、洋洋灑灑的著述,也可以是圍爐夜話的詩話劄記。西方『文學史』著述中既出現了如《哥倫比亞美國文學史》(Emory Elliott et al.)、《新法國文學史》(Denis Hollier)等不求貫串的反傳統敘事體,而贏得大家的稱頌,我們為甚麼容不了一本與讀者話舊抒懷的『文學史』?」
這番話實在中肯,可窺陳國球的識見。
我認為,司馬長風最大的識見,還在於政治上的識見。他有一部書,一部既譯自日文又夾雜自己文章的書:《捋龍鬚的人》(香港:文藝書屋,一九六九年一月),對中日文化、六十年代的文革、毛澤東都有所論述,依今看來,仍饒有興味;尤其是對當年日本的一些學者、英國大歷史學家湯因比的觀點,司馬長風都引為同志。當然,他們不對和誤解之處,司馬長風都有所批評。
所謂「捋龍鬚的人」,是其中一篇章的題目,司馬長風只是借來作書名,認為統治者像「張牙舞爪」的龍,「持獨立見解的知識分子,總難避免捋下龍鬚,不小心觸到逆麟,就要死傷於龍牙龍爪之下」。這一系列的文字,寫於文革烈焰之時,實是「逆麟之作」。
例如湯因比和日本學者對談時,指毛澤東之後,將有「面對實際的政治家出現」,這一預言便深具史識、史見的眼光。司馬長風逝世於一九八○年,中國已邁向「新時期」,他必然「引以為傲」,第一時間將湯因比的見解引進中文界來。可是在那時,日本學者和他,都沒著重這一點大書特寫。至於湯因比說毛「是非常的大哲學家」,司馬長風為之闡釋曰:「毛太好理論,不務實際。」則是「點睛」之言。
另如司馬長風闡釋哈佛大學許渥茲(Benjamin I. Schwartz)教授的話說:「中國未來的社會主義,並非教條式的社會主義,等於說,顯然並非毛澤東式的社會主義。」看舊書而能看到這些「預見」,驗證於今日的中國,豈能不令吾輩大為歎服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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