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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源不便表露身份，只給了我們左邊這個模糊的側影。
文：李卓賢 圖：由受訪者提供
一個人無論平凡或殊異，他/她一生之中總有值得銘記的時刻。有人選擇在頒獎台上吸引觀眾注視的剎那，有人選擇在燭光中悼念逝去的夜晚。雖然阿源不能表露身份，只因不希望客戶對他有另類印象，然而他永遠沒有忘記，在SARS時曾因口罩致富也曾因此損失慘重的歲月，那是他到現時為止三十年人生中最奇妙的歲月。
一天一萬元收入
「我最初在中大讀Computer Engineering。自小就喜歡這一行，在大學時也接freelance做website。」
「畢業以後刻意選小公司不願選大公司，只因自己想學習公司的經營運作，想開一間公司，在2003年SARS時我得到這個機會。」
「我也記不清楚是甚麼原因，好像是朋友知道有口罩的貨源。那時疫情尚早，傳統的行家都靠推銷員上門，或者到學校推銷，但我一開始就用web賣，架設自己的server domain，把所有口罩圖片upload上去，過幾天Yahoo!已經收錄了我的website，只要打『口罩』兩個字就search到我。」
「我記得第一個星期就有第一單生意，最初每個口罩成本3毫子，售價1元，只是賣出一兩盒，每盒有五十個口罩。」
「後來狀況變得好快，有不少公司、醫院開始來買，一買就十多盒百多盒，交收以數千元計。」
「最初只有我一個人做，朝早6時回office，做到凌晨2、3點才下班。當初一個月的收入最勁，一天有10,000元收入。後來我跟朋友說，就算給你錢，你搵到卻捱不到又是另一回事。這種狀態持續了一個星期，我開始請人了，雖然利潤少了，但總算『執番條命』。」
「競爭對手出現得比較遲，可能是在兩三個星期以後出現吧，到對手懂得開website，我又會多開幾個網，上網search還是會找到我。」
「收入方面，六位數字就一定有，生意額應該能達到百萬，因為後來入貨愈貴，為了利潤售價也提高，成本要1元多的口罩，我就賣2元，不過也開始入不到貨。」
「有次入貨是到珠海交收，就像拍警匪片的場景：我們拿錢上去，對方就打開貨倉，我們就拿裡面的口罩，再用密斗貨車運回來。」
「做了一個月左右，有拍檔加入，他拿一箱美金到台灣去交易，因為你始終不信任對方，拿貨的時候只好着緊一點，看着口罩的生產流程，點貨後把東西pack走，上飛機以後才給錢。」
「開頭的第一批口罩是最好的，但後面那些廠來不及做，於是愈做愈卑鄙，本來三層口罩只有一層，又脫線又怎樣，總之不能用。」
「有一次某機構要大批口罩，我們真的去訂，也給了錢，看sample也是好好的，結果拿回來以後全部要報銷，最後和那邊鬧翻了也懶得追討。」
「後來不做這門生意的原因，除了是疫情受到控制，二來是來貨價太高，當有一批口罩賣不了，為了填補人家的訂單，只好去訂一批貴價的，結果就蝕了。那時正好疫情緩和，客人開始『縮沙』，我們最後賭一鋪，買了一大批優質口罩，也賣不出去，只好遣散員工，收回人家拖欠的訂單才勉強打個和。我只賺了個人名義做的那一筆。」
疫情之後，還有……
故事還沒有完。阿源結束了口罩業務以後，就把所有收入用作開展IT業務。他做生意不只是為了賺錢，而是自己較為aggressive，從小就想開公司。
「（事業）最低點還是輸掉所有錢，然後再開這裡（IT業務）。」
「當時沒有利潤出糧給員工，要自己掏錢出來捱一間公司。為了不讓家裡擔心自己出糧，我每月keep着幾千幾千地給家用。但沒有收入的情況可以維持多久？最後只好開口對家人說：其實我沒有錢的……還好家裡並不等錢使，父親還有收入不錯的工作。」
「最差的時候是公司開了半年，賣口罩錢全花光了，每人要自己提款轉入公司，出糧給大家。還好那時開始有些小生意。」
「本身我的舊同學全都是同一個department出來，收入偏高，每月14,000至15,000，那時看見他們升職加薪，自己由零開始真的不開心。」
但事情往往是先苦後甜，阿源自言一個月的口罩歲月，好比人家打了一年工，送貨、到機場報關、清關、搬貨上大貨車等等，全都是大部分大學畢業不會碰到的事情。他說自己以前打工不過聽人家的order，但口罩業務令他學會很多。始終捱過了，經歷多了，令他在年紀輕輕時見客不再怯場，整盤生意的數目也算得清楚。昨天金融風暴繼而SARS，阿源自言「在最不好景的時候拿了最好的位置」，今天金融海嘯接連甲型流感，他總算建立了自己的網路，生意一個月「見紅」也有足夠穩守儲備。
「我相信自己是最後一批接觸到甚麼是貧窮、甚麼是一層公屋有幾十個單位的人。」
「當年我讀書算是top的，接觸到的人做事盡責，要求完美，包括我的同學，例如做一個project會搶工作，會希望做好一點。」
「但今天聽到不少讀不成書的都要畫畫，做設計，開始很難溝通，例如我希望你做十個task，結果你只給我三個？十樣都做唔完？」
「這應是趨勢吧？我接觸的行家告訴我現在請的人都是這樣，和以前相距太遠了。」一直期望做好設計，又想訓練年輕人的阿源感慨非常。
始終登過泰山，心中的世界就會變得不一樣；可要爬到高山，也講求緣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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