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禎兆
近年內地出版界投放不少資源在電影研究書籍上,令我輩影迷獲益不少。而且他們的選題,亦由「殘務整理」,開始轉型為對第一手材料的探究。以小津安二郎研究為例,Donald Richie的專著《小津》是內地的新譯本(過去台灣早有中譯本),但田中真澄的《小津安二郎周遊》就肯定已先聲奪人。所以當有行家提議蓮實重彥《監督 小津安二郎》的選題,並敦促我推波助瀾一下,我當然樂於出任尖兵。
我手上的《監督 小津安二郎》是九二年的文庫版,後來在零三年因為小津生誕百年的關係,蓮實重彥再潤筆成增補決定版。他曾借此契機用約翰福特(John Ford)為對照,指出表面上好像紛繁的福特研究,其實大多價值不高,就如小津研究好像已繁花滿地,但事實上只不過僅在於把定見中的小津,「公認」為小津風格,而沒有再進一步去探討其他可能性。
事實上,蓮實重彥是日本的知名學者,他在法國學成回國,便在全國最著名的學府東大任教,一手開創了第一教養學系表象文化論組,成為東大中唯一與電影有關的學科。他的小津論與佐藤忠男及Donald Richie的均大有出入,最根本的差異是作者反對從文化論的角度入手,認為把小津視之為東方神秘主義,又或是任何文化差異下的顯影說明,都屬於非電影的研究進路。他強調一切回歸根源,以電影就是電影視之,此所以在《監督 小津安二郎》中,是以「否定」、「吃」、「更衣」、「住」及「見」等日常具體場景來分章,再逐一細緻地從電影中利用文本來分析電影語法及背後的精神。
在增補決定版中,他按原有的規劃方向,增加以「憤怒」、「笑」及「吃驚」三章,一方面可見用功之深及架構之縝密,更重要是反映出一位學者對自己的專業要求—大家都知道要為小津電影寫「憤怒」,是何等偏向虎山行的自我挑戰。我由衷希望內地出版社可以走在中文出版世界的前端,把蓮實重彥的力作引入中國(目前只有韓文及法文版,部分內容曾英譯,收錄在主題文論集中),為所有電影迷擴闊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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