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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子餐牌同學 作者簡介:懶惰的學生。需要寫字時跑去玩電腦,主修資訊科技時卻重投文字的懷抱。志願是投身傳媒行業,「揸筆搵食」。
「名字叫阿花搖着尾巴牠只喝牛奶那日跟我在喝茶─」曾經有這麼一首兒歌熱播於電視上;曾經也有這麼一隻阿花在我身旁,但牠,不叫阿花,也從未跟我喝茶。印象中,牠只喝鮮奶,要玻璃瓶裝的那種,換盒裝保鮮奶倒到同一碟上,牠只管嗅嗅,便會走開。然而,媽媽從來不會像挑剔我一樣說牠偏食,那時侯,我很想當牠,但要撇除牠的體型。
波斯貓,本來就是胖的一類,我家的顯然是佼佼者。圓得看不見脖子,身上披着密長而雪亮的毛,我時常看牠以一團白球的姿勢躺在客廳中央,有點像佔地為王,唯我獨尊。霸氣的東西我不喜歡,偶爾向牠伸舌頭挑釁,卻被身為寵物的牠不屑一顧。但這隻鬼東西卻硬是得家人的歡心。媽媽給牠取了個夢幻的名字─白雪─嘔心又不搭,牠充其量只是白肉丸。照顧牠的銀姨卻說牠長得福態,是隻招財貓。但是我很懷疑銀姨對白雪的好感其實來自於牠身上的金鈴鐺,而非白雪福氣的肥肉。銀姨雖有個「銀」字在名中,愛的卻是金飾,她看白雪脖上吊飾的眼神,就是一副垂涎的樣子。和她看我頭上的金球橡皮筋的模樣如出一轍。她愛誇說別人頭上的是爛銅鐵,比不上我的富貴嬌氣。只是,除了富貴,她從沒用過別的詞形容我。我總覺得她和同學家的女傭沒兩樣,都是依錢認主人,媽卻說銀姨是她半個奶媽,要我尊重她如外婆。也難怪,銀姨一直懂媽的心思。媽媽有潔癖,就是會把屋子掃得一塵不染,連貓也洗得白白的,所以每次銀姨生日,媽都送上金器逗得她笑不攏嘴。話說回來也不得不佩服銀姨某方面的才能,至少,我沒看過其他人可以把屋子擦白至刺眼。每天早上,窗簾才打開,我就會被白得反光的牆照醒。從窗看出花園,就是白雪悠哉地曬日光浴的討厭身影。我常要求銀姨別大清早便拉開窗簾讓猛烈的陽光燙着我,她卻說屋要光猛才有生氣,還有,招財云云。如果可以,我會希望銀姨在這個滿嘴「財氣」的時候死去,白雪也是。
至少,這時候貓死燈滅可以有個玻璃棺,風風光光,不及犯下大錯……
其實真的不知道算不算大錯,或是時機錯。過去即使白雪抓破梳化,弄污銀姨剛擦好的地板,也不過被告誡兩句,怎知牠某次扯了銀姨不知從儲物室哪兒拿出來的陳年毛線球,便從此失勢。銀姨說那是要給我織新毛衣的,但看線球舊舊的樣子,即使白雪不扯,我也不想要。得罪了銀姨,白雪的下場就是變花貓,灰色斑駁那類髒兮兮的邋遢樣,害不喜歡白雪的我也忍不住開口求銀姨替牠洗個浴,銀姨卻說沒買寵物沐浴粉。不知是不是白雪自己受不住把髒毛都拔下來,家裡左一撮,右一團貓毛。我以為媽會看不下去,奇怪的是媽竟主動叫銀姨把從前的心肝扔到花園,免得弄髒地板。沒了媽的撐腰,銀姨甚至連鮮奶貓糧也不給白雪,只有晚上才賞碟吃剩的飯菜。失勢的白雪確實被遺在花園不得入境了,但家中還是不及從前乾淨,時有長短粗幼參差的半灰髮絲在梳妝台,洗臉盤等地方。大概是銀姨懶了累了,不只屋掃不好,連我這小主人她也省得打理。她剪掉我的長髮,也順道扯下了我的金球橡筋說要替我保管來做嫁妝。我當然知道這不過是她拿走東西的藉口,倒也沒所謂。只是後來我竟發現白雪的金鈴鐺也和我的金球般下場,才決定向媽媽上報實情。媽搖頭似不想追究,但不知何時在門外偷聽的銀姨卻向我跪了下來,哭說着「小姐冤枉」。我沒做甚麼,甚至沒正眼看她,卻因為視線移落地板而看見銀姨腳踝上那金腳鏈也不翼而飛。我還想問下去,媽卻立刻拉着銀姨起來,把我趕到花園吹了一夜冷風。
接着,我大病了一場。昏昏沉沉的過了不知幾天,好像從未看過陽光。醒來時,四周依然是晦暗得不像我家,窗簾垂着沒拉開,燈也是關着的。我想找人,半拉開門,就看見媽媽和銀姨在拉扯,哭着嗚咽,好像有甚麼金光閃閃的東西在她們手間推來推去。是在旁的爸爸看到了我,便着兩個女人噤了聲,要我關門睡。但我就是不慣陳暗的環境,便拉開簾子,突然發現少了熟悉的身影。起初以為是天氣漸冷牠躲起來冬眠了。怎料某天早晨走出花園,不管我喚多少聲「白雪,衰貓,白貓─」,牠也不爬出來。只有媽媽解釋白雪的去向。「牠跑了,不知所蹤。」。也許是一時感觸,也許是病剛癒心情差,反正我清楚知道不只是為了貓,我哭鬧了整天。晚上,銀姨主動說帶我去找貓,太投入了,貓終是找不着,再回頭,看不見我家,也從此未看過爸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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