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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篤姬》大河劇劇照。
香港城市大學中國文化中心 林學忠
2008年度創下高收視率的ＮＨＫ大河劇《篤姬》，由宮崎葵主演，在日本、韓國及台灣等地受到了極大的追捧。這與電視劇女主人公傳奇的歷史經歷有密切的關係。
篤姬（1835-1883）的娘家薩摩藩（今鹿兒島）在近代日本結束幕府專政，推行明治維新的歷史中扮演了舉足輕重的角色。
日本的幕府時代，對外交通貿易實施嚴密的海禁政策，即史稱的「鎖國政策」。在「鎖國政策」之下，日本人禁止前往海外，全國只有四個有限度對外開放的窗口與外界維持交通貿易，交往對象各有規定。東北窗口是松前藩，由松前氏負責與北方的蝦夷族進行通商；南方的窗口由對馬藩的宗氏負責與朝鮮交往，建立邦交；長崎的長崎奉行負責與中國人及荷蘭人做生意；鹿兒島的薩摩藩則負責與琉球（今沖繩）的通商貿易。不過，實際上薩摩藩於1609年已出兵征服了琉球，使琉球臣屬於己，同時亦允其保留對中國的屬國身份，以借助它的這一地位，展開對外（特別是對中國）的貿易。摩薩藩通過琉球拓展海外貿易，使經濟由貧窮漸漸轉向富裕；又加之地理位置鄰近長崎，因而早在日本對歐美開國之前，已接觸到不少西方的物質文明與知識技術。篤姬的養父，薩摩藩的第十一代藩主島津齊彬就是以喜好蘭學（日本早期通過荷蘭接觸西學及西方物質文明，故習稱該階段的洋學為「蘭學」）著稱的，人稱「蘭癖」。他還熱衷於西方的玻璃製造術，特意在鹿兒島建廠仿製，今天當地著名的「薩摩切子」，其製造工藝便是這樣流傳下來的。
然而，近代歐美國家為拓展市場，並尋求自然資源及土地，以其強大的軍事力量不斷向海外擴張勢力。日本的「鎖國政策」已無法自保，並繼中國之後成為歐美進佔東亞世界的第2個主要對象。1853及1854年，美國培里（Matthew C. Perry）提督挾鐵甲蒸汽軍艦之力要求日本開港通商（日本史稱之為「黑船來航」）。在美國強大的武力威嚇及勸導下，德川幕府認識到開國通商已屬勢所必然，最終在1854年及1858年先後與美國簽訂《日米和親條約》及《日米通商條約》。然而，當時日本整體保守攘夷之風仍盛，德川幕府無法取得京都朝廷及各地藩主、大名的支持，最後在培里提督的催逼下，主持幕府政治的大老井伊直弼未得天皇御准便與美國簽訂了《日米通商條約》。此舉引起了翻天覆地的震盪，並授人以柄，成了早就虎視在側的各地強藩激烈反對之的重要口實，為日後幕府的倒台埋下了隱患。
更有甚之，外憂兼逢內患。在發生「違敕締結通商條約」危機的同時，德川幕府又出現了將軍繼嗣的危機。由於第十三代將軍德川家定體弱無子，各地藩主為擁立新主較勁鬥爭，借機擴張勢力。爭端主要集中在兩派藩主勢力上：一橋派為越前藩主松平慶永與薩摩藩主島津齊彬及土佐藩主山內豐信，他們擁護一橋家的德川慶喜；紀州派以彥根藩主、幕府大老井伊直弼為首，擁護紀伊藩的德川慶福。
其中，一橋派的主要成員薩摩藩主島津齊彬先前已成功地將養女嫁入大奧，成了第十三代將軍德川家定的「御台所」（將軍正室夫人），這位正室夫人就是篤姬。實際上，歷代薩摩藩主都非常重視以政治通婚或過繼子女為手段在日本各藩及幕府中擴張勢力，建立龐大的血緣政治網絡。除了先後兩次將女兒嫁為德川幕府的「御台所」以外，各強藩也常有以島津家的骨血為養子承嗣的情況。島津齊彬努力將養女嫁入大奧，此後又積極參與幕府立嗣問題的爭奪，實是這種政治路線的一貫延續。但是，由島津參與其內的一橋派這一次並未如願，德川幕府的第十四代將軍立嗣之爭，最後以紀伊派獲勝而告終，德川慶福（即後來的德川家茂）得以繼將軍之嗣，入主幕府。大老井伊直弼又興「安政大獄」迫害之前與自己爭立的一橋派各藩。井伊此舉招怨甚巨，以至不久便遭到其他反對派的暗殺。未過幾年，第十四代將軍，幸運兒德川家茂也死了。於是，曾得到薩摩藩主擁立的德川慶喜終於也當上了將軍。可是歷史的風雲譎詭，政治形勢變化很快，此時幕府政治已經走到了窮途末路。之前擁立慶喜的薩摩藩主島津齊彬此時也早已死了，薩摩藩與各地強藩並起，借尊王攘夷為名進行武裝倒幕，最後於1867年實現「大政奉還」，正式結束了日本的幕府統治時代。由於倒幕主力強藩是薩摩藩和長洲藩，其中薩摩藩是第十三代將軍德川家定的遺孀天璋院篤姬（德川將軍的遺孀歷來都要落髮為尼，篤姬因稱天璋院篤姬）的娘家。因此大奧這位最後的女主人，便以其特殊的身份獨撐大局，對外努力與薩摩藩的統帥西鄉隆盛斡旋，促成倒幕強藩「無血進城」，保護德川幕府和平交出政權，對內則努力撫育德川家的後代。這位來自薩摩藩又走入大奧的女性對日本幕末明治時期的歷史因此產生了獨特的影響。
篤姬本來是薩摩藩島津分家（支系）今和泉領主島津忠剛的一個女兒，原名叫「一子（katsuko）」或「於一（okatsu）」，後來成為島津藩主（島津本家）從兄島津齊彬的養女。島津齊彬之所以將養女的名字改為「篤姬」，其中有一個耐人尋味的原因。原來，薩摩藩主島津家中曾經出過一位德川將軍的「御台所」，即第十一代將軍德川家齊的夫人茂姬。這位茂姬為德川家生了一個兒子，雖然幼年便已夭亡，卻終於將薩摩藩的邊緣地位大大提升。而茂姬的原名就是「篤姬」。島津齊彬將養女的名字特意改為「篤姬」，其欲繼續借助政治婚姻向德川幕府擴張勢力之用意，顯然十分清楚。
島津齊彬刻意追求的這段幕末政治婚姻使年輕的篤姬成了大奧最後一代女主。雖然這位深謀遠慮的薩摩藩主其原意是希望借養女實現薩摩藩的最大利益，但是篤姬卻本着日本女性的傳統價值規範，以保護夫家德川家族為己任。因而，為錯綜複雜的鐵血幕末歷史更添上了日本女性堅韌溫柔的色彩。日本女性重視家庭的價值取向也由此而在日本近代歷史中得到了彰顯。
隨着大河劇《篤姬》的熱播，這位薩摩女性已經成了鹿兒島人的驕傲。鹿兒島的相關旅遊景點都相應開發出了一系列商業項目藉以吸引遊客，如生產一系列篤姬娃娃，舉辦關於她的講座，在博物館展出她的史跡與電視劇中使用的服飾等等。篤姬之受日本人的熱捧，固然由於該劇服飾華美，演員青春靚麗，但更重要的也在於她體現了日本女性的傳統價值觀。這種價值觀竟能在日本幕末明治時代波瀾壯闊的歷史畫卷中發生重要影響，這一事實無疑也是對日本女性的一種鼓勵。 (本文由城大中國文化中心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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