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妮卡
連日不斷打電話去台灣重災區六龜鄉寶來村,還是沒人接,旅館主人生死未卜。
旅館位處半山腰,由一雙中年兄妹經營。去年春節慕名去六龜鄉賞梅花,開車下山接我們的是妹妹。山路崎嶇不平,車開得很快。聽她說,旅館本是父母創辦,她和哥哥從外國留學回來,不忍年老雙親再操心,就接辦了。
山上交通不便,旅客稀疏;惟有隆冬梅花怒放季節,人潮登山賞花,旅館始客滿。那天她帶我們參觀梅林,摘下梅子,教我們做梅醬。
旅館不包辦晚餐,她替我們打電話往山下飯店叫外賣,介紹我們吃梅子雞和山水豆腐。寬闊的旅館餐廳僅坐了兩桌人,另一桌是頭髮花白的兩夫妻,丈夫剛退休,開車和妻子環島遊。他們像其他台灣人一樣十分熱情;丈夫遞來玉山酒,邀我們共醉;妻子帶來自家炒製的脆腰果,好送酒。旅館女主人見到熱鬧,也來陪客了。
我們本是陌生人,有緣相逢,就在這個六龜鄉的半山,度過一個難忘的晚上。
翌日離開。在巴士總站,又碰到昨天跟我們同車的一對年輕男女。他們在高雄登車的時候,已經引人矚目;男的神色凝重,低頭不斷抽煙;女的淚漣漣,依偎男的肩膀不斷抽泣。他們落車後,直往車站旁的一間溫泉旅館。
我想起日本推理小說大作家松本清張筆下的殉情男女,喜歡泡完溫泉做完愛後,就登山躍崖自殺。事實上,六龜鄉寶來村的周圍環境氣氛,的確像日本樸素小村莊,馬路兩邊佈滿低矮商店和溫泉旅館,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世外桃源。選此地殉情,充滿詩情畫意。
幸好他們緣未盡,纏綿一晚後返高雄。
一場水災,回憶那夜的六龜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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