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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圖：鄧達智
內地媒體來採訪，其中的問題令我思考：自己和服裝行業及設計的關係。
關於街頭時裝
問：你曾說過「中國沒有街頭時裝」，那麼你覺得應該如何概括現今中國時尚界的狀態？與香港等地相比，你覺得內地的時尚業界生態有什麼不同？
答：「街頭服裝」的意義在於：一個地方，人們生活的生態與當地結成一種具地方特色的人文風采。中國近年努力與國際時尚界接軌，當然未至成熟出現「中國街頭服裝」，不過中國改變奇速，那一天的到來自然極快。
關於中國元素
問：你曾經把「九龍皇帝」的「墨寶」搬上服飾設計上，但近年在時尚界也有「中國元素氾濫」的跡象出現。那麼在你心目中，中國的傳統元素究竟是推動本地服飾發展的動力，還是本地設計國際化需要跨越的障礙呢？
答：中國傳統元素破天荒的豐富，足夠讓我們解構、重組、再造，永遠不會氾濫，只有造得不夠生活化，達不到深入層面，未能展示中國文化的精神層面上，而非單單表面skin deep的形象。要表現中國文化，先要認識、熱愛，再將它放在一邊，不要老是記在腦掛上心，隨意安閒處之，便自然會跳上我們的設計。就是「九龍皇帝」的「墨寶」也非處心積慮之作，而是一種偶遇，繼而予自己及國內外人士一份驚豔，完全體現民族的即街頭的，街頭的即國際的道理。設計跟任何純真藝術一樣不可以過分營造、過分做作，適可而止、平和喜悅便好，運用中國元素亦然。跨甚麼越呢？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
關於「抄襲」
問：中國有「世界上最大的時裝工廠」之稱，你覺得國內本土服裝設計師應該怎麼克服國外對中國服裝「抄襲」的印象，從而被國際所接受？你有印象比較深刻的本土服裝設計師嗎？
答：當然我們要先做世界大工廠才會有將來的原創產品，畢卡索不是說過：再抽象的畫作都源自最基本的畫功嗎？我們亦應以能晉身世界工廠為榮，哪個地方沒參與生產便沒有前途。像香港、新加坡等以貴價服務行業為經濟支柱的地區或國家，最終將失去生命力及動力，那是肯定的下場。
「先抄後富」，我們習字不也是先經過臨摹？所有事情的成熟都要經歷一定的過程，意大利、日本、韓國、台灣、香港、泰國、西班牙都曾經抄出一片天。只要抄得好，抄得比原創更先進。「偷、扼、拐、騙」在人類社會及文明從未休止，重要是「回頭是岸」，何羞恥之有？
關於東西文化
問：你從童年開始，就同時擁有東方的生活背景和西方思想的成長經歷；你說你最習慣的菜系是意大利菜，但直到現在你依舊住在有三百多年歷史的祖屋中。所以在你的服裝設計中，究竟是東方還是西方的觀念影響更深刻呢？
答：我生於香港的千年老家族，從小生活在三百年老屋，卻在英式基督教的教育環境中長大，東西方歷史文化對我都有極深刻的影響，而我對流行事物及新銳科技亦十分欣賞。我們的世界往後只會朝着沒有東方沒有西方，既有東方也有西方；沒有傳統沒有前衛，既有傳統也有前衛的融合方向前進。世界愈來愈小，可超越的空間卻愈來愈大。不過我最理想的生存狀況，仍然是居於一個古老的、優雅的、嫻靜的、悠閒的山林原野，就像意大利中部托斯幹納、西班牙南部安達露西亞、中國雲南深處、以色列耶路撒冷群山等地區。
我的服裝設計與我心態亦同。
願在T台終老
問：你曾說過「最厭惡的就是時裝圈」，那又是甚麼原因讓你對時裝設計一直依依不捨？你會像外國很多服裝設計師一樣在T台上奮鬥終生嗎？還是你有其它人生目標？
答：是的，多年來我從未完全從對時裝圈的厭惡中解放出來，然而我已轉化，尊重亦欣賞人家選擇的生存方式。不過請分辨清楚：時尚圈≠時裝設計。我對設計的熱愛從未冷卻，有時高watt有時跌watt，就是未試過停電。我深愛設計，它不止是我的工作或謀生的媒介，事實上更重要的，是我心靈及血液中湧現的一份訴求及衝動，如果能在T台終老，何樂而不為？
不過，我對繪畫、寫文章、旅行、遊蕩以至無所事事的生活狀態也同樣熱愛。
AB血型白羊座的男人本應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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