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羊璧
一九二二年三月二十四日,瞿秋白在莫斯科寫道:「中國沒有現代的社會科學,中國對社會現象向來是漠然的;現在突然間要它去解決『社會問題』,它從沒有這一層經驗與習慣,一下手就慌亂了。」
瞿秋白是上世紀初新文化運動的積極分子。一九二零年初,他以北京《晨報》記者的身份到當時革命成功的蘇聯訪問、考察。在這期間寫的報道,後來輯成出名的《餓鄉紀程》與《赤都心史》。上面這段引文,是《赤都心史》第四十五節,「新的現實」中的一小段。說明當時中國知識分子對中國前途心中無數。
一九二二年前的那一段時間,是辛亥革命(滿清退位,中華民國臨時政府成立)之後的十年,那些年頭,民國虛有其名,軍閥政府當權,知識分子在思考與尋求中國的出路,茫然無所適從,瞿秋白這一段話,就概括了這心態。
當時新興的潮流是研究共產主義。李大釗創立共產主義研究小組,瞿秋白參加了這個小組。隨後以《晨報》記者身份訪問當時的「赤都」,很明顯有尋求思想出路的動機(因為當時列寧領導的革命被視為成功)。不過,從《赤都心史》看來,並不見得到了莫斯科,就豁然開朗,看到了出路。
在《赤都心史》中,瞿秋白概括了當時大家的思路集中在這些方面:「總解決與零解決,改良與革命,獨裁主義與自由主義,放任主義與干涉主義,有政府主義與無政府主義……」。大家在選擇一個最大的方向,遠談不上具體主張做些甚麼事。他形容自覺負擔歷史使命的人們:「現實世界中奮鬥之樂,就是他的報酬」。
這就是那時候先行者們的心態,奮鬥尋覓道路,這過程就是大樂,大報酬。瞿秋白在上文的結尾說:「中國當代的青年!注意為是。……先知道中國『是甚麼』,然後說『怎麼樣』?……至於『我們』、『要甚麼?』且放在最後再說」。
也就在那時候,中國共產黨成立(一九二一年),瞿秋白於一九二二年在莫斯科,經張太雷介紹,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回國後,被選為中央委員。一九二七年,國共合作北伐高潮中,發生了「四一二」的嚴重分裂,蔣介石清黨,屠殺共產黨人。中國共產黨在武漢召開了「八七會議」,由瞿秋白、李維漢主持,決定了走武裝鬥爭的道路。瞿秋白被選為中共中央總書記。
其後幾年,中國共產黨走武裝起義建立根據地的道路,蔣介石政府不斷圍剿。一九三四年江西的中央革命根據地受到很大的壓力,主力轉移(後來兜大圈子到了陝北,被稱為長征)。瞿秋白留在江西,一九三五年被捕並槍殺。年僅三十六歲。《赤都心史》、《餓鄉紀程》、《亂彈》是他留下的著作。
就從瞿秋白寫《赤都心史》那個時期起,一九二○年到一九四九年解放,新中國成立,大約用了三十年的時間。三十年,從思考中國到底有甚麼前途,到建立起一個新的共和國,這三十年,變化之大,不可想像。
現在紀念共和國成立六十周年,一般又分解放後六十年為前三十年與後三十年。前三十年的大躍進、人民公社,走了彎路,後三十年,經濟上的改革開放得到了很大成就。現在,在紀念共和國成立六十周年之際,把再前三十年也放在一起思考,更能夠明白中國是怎樣走過來。
未來的三十年,如何抑制貪污腐化,以法治國,建立民主秩序,達到萬眾和諧,相信人人在盼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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