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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路在上世紀三十年代已形成了「上海書報一條街」的格局。
夏智定
每次回故鄉上海探親訪友後，接著的必遊之處，便是去逛福州路了。上海福州路的大名，聲聞百年，也是我心目中永遠的文化街—特別是上世紀初期至六十年代初期，那種書香盈天的氛圍，令一代代的讀書人和文化人趨之若鶩。從各種資料上得知，福州路上的舊書銷售，大約在清末已成市。沿街排列的數十家舊書舖各有特色和所藏。許多學問很淵博的名家如康有為、章太炎等都曾來此搜羅古籍和舊書，後來的魯迅、郁達夫、曹聚仁、錢君匋、柯靈、鄭振鐸等，也都以來此處淘書為平生之樂，有的更成了書店主人的熟客。
位於福州路上的民間文化出版機構，對於我國百年來的國學宏揚和現代新文學的傳播，也同樣是功不可沒。自上世紀初期始，出版界中的翹楚人物雲集福州路，紛紛開辦書局，諸如北新書局、新月書店、啟明書局、 光明書局、現代書局、光華書局、萬象書屋、兒童書局、 上海雜誌公司、神州國光社等都在福州路上掛牌營業。新月書店，曾為我國新詩的創作和發展起了很大的推波助瀾作用，出版了徐志摩的《志摩的詩》和聞一多的《詩的格律》等，乃至在詩壇上有「新月派」大本營的美稱。惜乎此書店因徐志摩的飛機失事，不久即關閉了。至於北新書局，更為魯迅和一大批進步知識分子和作家出版了許多著作，影響深遠。
可以想像，如此密集的出版社和舊書店皆集於一街，人們徜徉於中，其樂可知。
我還記得「文革」甫始，福州路上的書香便一掃而盡了，大約因舊書等歸入「四舊」之列，從此便沒人敢來此設店售書，更無淘書者的蹤影出現。
今天的福州路上，大約以十一年前開設的規模和氣勢很大的上海書城為文化中心了。 佔了七層樓面的書籍銷售部，分門別類，盡可滿足購書者的各類需要。而在此街不遠的上海古籍書店、上海外文書店、上海科技書店，讀者似乎也不少。我在上海古籍書店中上上下下轉了一圈，除了在四樓的古籍經營部見到一些民國初期出版的線裝書供售外，已無耀目的舊書可入眼了。尚幸的是，我在此書店內見到一本天津古籍出版社出版的《漢魏南北朝墓誌彙編》，為去年的新版，印數僅得三千本，於是爽然購下，也算是不虛此行。
走出該書店，右側便是有名的杏花樓菜館，菜館傍是一家文具店，我忽然想起自己曾從一本相關書籍中得知，這家文具店，便是八十多年前的北新書局原址所在。懷著一種懷舊深情，我在文具店門前停留了片刻，想像當年許多文化界著名人士曾在此進進出出，他們中便有魯迅、錢玄同、顧頡剛、章衣萍、馮沅君、韋素園、俞平伯、李霽野等等。我想，這條長長的福州路上，該留下多少文化界和出版界典故呀！我更忽發奇想，若是當今城市管理當局獨具文化目光，用心搜集福州路上重重疊疊的史實和人文資料，掛牌示知，如標明新月書局、北新書局舊址等等，也是一種很典雅的文化品牌吧。而文化的價值，是一種更高層次的超越和昇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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