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彥 火
戴天有些小詩，寫得很有意境，彷彿山水詩，以疏簡的線條與淡雅的情趣互為映襯，詩人的感情則為其載體。如收入《骨的呻吟》的〈歌〉和〈唱〉—
這兒彎彎那兒兜兜
終於來到崎嶇的絕頂
開了一朵膽怯的
寒風中的花 〈歌〉
我是用種子種子是用發芽
發芽是用抽苗抽苗是用
青澀的生長
來抗議的
藍天啊藍天何其高
我終於塑造了一個
完美
一個完美的
屬於我的
小小的世界
裡面裝着種子 〈唱〉
詩人筆調雖是輕快的，骨子裡卻是沉重的，因沉重而發出痛切的呻吟，即使在這些小詩，也滲着他的憂患意識，如《命》：
我攤開手掌好比攤開
那張秋海棠的葉子
把命運的秘密公開
這條是黃河充滿激情
那條是長江裝着磅礡
我收起手掌
聽到一聲
骨的呻吟
戴天最近寫的一首詩，發表在二○○六年一月號《明報月刊》的〈四十年來家國〉（《骨的呻吟——戴天詩集》見遺），也是再沉鬱不過的，令人透不過氣來！詩一開首便寫道：「四十年家國，到底有誰知道／多少浮誇不實的擬言與代語／如滄海暴戾，如妖霧張網而駟不及舌，／艷富謬妄失之也誣。」至此，詩人已不再是呻吟和吶喊，而是咬牙切齒的指控了。
作為詩人，戴天無疑是帶着歷史的枷鎖且有強烈憂國憂民的悲情詩人。
至於現實的戴天呢？—可以說認識戴天超過三十年，話得說回來，要認識真正的戴天談何容易？倒是關夢南說到節骨眼上：「戴天是一個極具憂患意識的人。他對時代的沉重感類似杜甫。只不過他追求的是現世的快樂，不想以道學的面孔示人。故詩、酒、名士風流，尤其好群，人稱『小孟嘗』。」
有時讀戴天的詩感到鬱鬱，倒是與戴天煮酒論英雄，是一樁人生快事。某次，戴天在北角香港老飯店設宴，盛情招待從北京來的作家鄧友梅、吳泰昌，邀我作陪。他以一窩火瞳翅和上海特色菜饗之，加上一瓶大號XO拔蘭地待客，結果吃飽喝醉，四個人撐着大肚子，戴天口鼻乜斜，腳步浮泛、搖搖欲墜地自去；至於吳泰昌則喝得酩酊大醉，在我駕車送他到酒店時，把吃喝進肚的東西一古腦兒全吐在我車上，印象難忘。
戴天在香港時候，一干酒友，胡菊人、卜少夫等常聚飲，三杯下肚，話題廣及政治、時人、兩岸三地，興之所至，罵聲不絕於耳，留下不少歡樂時光。後來卜老仙逝，戴、胡都移民加拿大，香港文壇真的寂寞得多了！ （《關於戴天的鱗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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