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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 輝
親愛的○，我們都來晚了，看不見《十月圍城》的前傳。我們進場時，楊衢雲（一八六一—一九○一）在輔仁文社跟他的學生談論「民主」那一場序幕已經演完了，原來他剛出場便被暗殺了，我們在其後的兩個多小時，便忘了此人，只看見一百零五年前的「虛擬之城」，看著那海港、那山、那街道，總覺得似曾相識，看著那些為情為義而犧牲的故事，都不禁有些許觸動，邊看邊想，那就是革命或革命前傳嗎？○，我們都來晚了，來晚了。
我們都來晚了，○，我們沒法重回一八九○年至一九○五年的「革命之城」了，但我們可以想像，從旺角走到尖沙咀，乘船到中環，在那海港遙看那山，在維多利亞港的一個碼頭登岸，走過中環的大街小巷，從史丹利街走到石板街，再走到結志街，走到百子里，○，那就是「輔仁文社」的遺址，致力於「開通民智」、「盡心愛國」的社長楊衢雲在一百零九年前被暗殺的「現場」，○，我們發覺，我們都來晚了，像妻妾成群的富商李玉堂、對妻女無情又有情的病態賭徒沈重陽、老在苦思「愛上父親的女子有什麼錯」的乞丐劉郁白、再沒法回到少林寺的市井僧人王複明以及許多許多的無名者那樣，來晚了，再聽不到楊衢雲慷慨激昂的演說了，再聽不到他聲聲慷慨激昂的of the people，by the people，for the people……
是這樣的，○，從一九○五年倒數十五年，即一八九○年，童年時隨父從福建家鄉來到這「革命之城」、曾在聖保羅書院接受教育的楊衢雲走上一條不歸之路，他與十餘同志創辦輔仁文社，加入洪門，他們嚮往民主革命，那時他才二十九歲，跟當今的「八十後」年紀相若，○，這一代都來晚了，再看不見一個大時代，看不見由年輕一代發動的革命與犧牲，其後演變成孫文的起義理念：「欲求文明之幸福，必經文明之犧牲，而這犧牲，我謂之革命。」
是這樣的，○，從一九○五年倒數三十年，十四歲的楊衢雲在船廠做過機械學徒，據說因工業意外失去右手三指，那還不叫犧牲；他學英文，任教員，其後轉任招商局總書記，也做過沙宣洋行副經理，可他不是李玉堂，他要革命，不要犧牲，從一九○五年倒數十年，即一八九五年，孫中山來到這「革命之城」，楊衢雲的輔仁文社與孫文在檀香山設立之興中會合併，楊被選為會長（President，音譯「百理璽天德」，多少帶點封建殘餘的意味），孫任秘書，這「秘密組織」在中環開辦「乾亨行」作掩飾，等待時機起義。
是這樣的，○，從一九○五年倒數十年，一八九五年十月，興中會在第一次廣州起義，楊衢雲在港任總指揮，事機不密，失敗了，陸皓東等七十多人被捕，楊衢雲及孫文被通緝，港府受清廷壓力，驅二人離境（五年內不得進入港境）。○，這一代都來晚了，都看不見革命的始源了，彷彿都不知道這城有一空無名碑，編號六三四八，無字，在跑馬地墳場，那是楊衢雲的葬身之所，○，我們都來晚了，於是便錯過了「革命之城」的序幕，錯過了悠悠百年的歷史契機。
是這樣的，○，從一九○五年倒數五年，即一九○○年，楊衢雲辭去興中會會長一職，改由孫文出任。同年惠州起義事敗，楊衢雲同年返港，翌年於結志街五十二號被清廷派刺客槍殺。○，這一代都來晚了，只看見一座在上海搭建的「圍城」，看著那海港，那山，那街道，總覺得似曾相識，看著那些為情為義而犧牲的故事，都不禁有些許觸動，邊看邊想，那就是革命或革命前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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