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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早到來的風雪就算過去，接下來真的就是春天？ 資料圖片
吳小彬
大自然似乎在和人類開玩笑。
因為氣候變暖和海平面上升造成的威脅，一百三十多位國家和國際組織領導人早前在哥本哈根聚會，就減排二氧化碳問題爭吵不休，此會閉幕不久，一場接一場的寒流便橫掃亞、歐、北美洲，許多國家和地區的氣溫創下歷史新低。中國北方更是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甚至連碧波蕩漾的渤海、黃海都結冰了。
天氣寒冷，人們設法抵禦，加衣保暖，可如果人在生活中看到的是灰暗的前景，看到世態的冷酷，每天都感到自己的無助、無奈和渺小，那寒涼就刺入人的心裡去了。
被消滅的「中產」
一提到白領，人們就會想到舒適的工作，不菲的薪水，優雅的生活。白領階層作為「中產」，是很多人嚮往的理想目標。
但面對房子時，這些「中產」不堪一擊。
今年35歲的的高天傑，是北京中關村一家軟件公司的銷售經理，月收入1.2萬元。在買房之前，高就是許多人羨慕的白領，或曰標準「中產」。
2007年，高開始與女友談婚論嫁，買房成為必須。他發現，在飆升的房價面前，自己的30萬元存款交不起100平米左右房子的首付。他很泄氣，大學畢業十載，身為白領，居然買不起房？可房價不管他的感受，僅僅一個月，他看的北三環一個樓盤，價格從1.5萬／平方米升至1.8萬／平方米。2008年底，高咬牙貸款買房，選了一套120平米的房子，1.8萬／平方米，總價值220萬。為了交首付和裝修，他不得不向父親求助。父親拿出了養老錢20萬元。
175萬元的貸款，還款期限25年，每月還貸9392.45元，相當於高月收入的80%。這也意味着，如果他的工作一旦出錯，一旦他失業了，房子就面臨「斷供」。但怕什麼就來什麼。他所在公司的幾款產品，由於同行類似產品的價格傾軋，部門銷售業績一路下滑，年關臨近，他的銷售計劃還沒完成，上司已經表現出對他的不滿。恰在此時，父親又因病住院。同居多年的女友小薇並不體諒他的難處，因為厭煩了與他的爭吵，最近突然搬離。
在自己的大房子裡，高沒有一點幸福感，他感到的是徹骨的冰涼。前兩天，他終於繃不住，在屋裡放聲大哭。
寒潮陣陣
感到前景莫測、寒氣逼人的不僅是高天傑這樣的房奴，幾乎每個普通人都覺得生活正在受到威脅。多年未見的低氣溫，首先使各地蔬菜價格急漲，在去年11月大雪的圍困中，筆者就被迫用20元錢買了一棵白菜，藉以捱過難關。誰能料到，前面那場雪尚未化淨，又有一場中雪降下，此後，華北地區氣溫便在零下7℃至15℃之間留連。筆者去集貿市場買菜，看到多家菜販的西紅柿、黃瓜、蘿蔔、大蔥被凍壞了，菜販一臉的無奈和憂傷。沒有被凍傷的以及新運來的蔬菜，其價格當然飆升，連土豆都漲到3元錢一斤。而有跡象表明，飆升的菜價，只是蓄勢待發的通貨膨脹的冰山一角而已。
早在進行中的事業單位轉企改制，今年要加速了，這讓許多人心生恐慌。很少有人指出的是，這種改制其實並未經過細心設計，和當年國企改制一樣不公正和弊端多多。這種制度變異不是鼓勵人們對單位事務及決策的管理和參與，不是增進人們的福利及信心，而是在降低眾人的身份和社會地位的同時，讓人屈服於權力的強勢與生硬。最明顯的一點是，這種改制一邊急劇擴大單位領導人的權力，一邊卻使得具有中、高級職稱的知識分子淪為和單位簽定勞動合同的「打工仔」。此後這些知識人說話辦事都要看上司臉色了，稍有不慎，得罪了領導，恐怕就會被炒了魷魚，年紀一大把了，如果失業，他們到哪裡再謀新職？而如果整天要琢磨順應上司、討好領導，那怎麼可能有批判精神和創新動力？又怎麼會有好的研究成果及作品問世？
在這個寒冷的冬天，另外一件引人關注的事便是李莊案。本來對重慶打黑，許多人是樂見其成的，日益猖獗的黑社會犯罪活動，早該打一打了。可是李莊一案讓人清醒了不少。有人借此搞起運動把打黑變成黑打怎麼辦？有人以「方向正確」為名而藐視法律、甚至連程序正義都輕易踐踏怎麼辦？
1月12日，貴州關嶺自治縣坡貢派鎮，幾聲槍響之下，村民郭永華和郭永誌被派出所副所長張磊擊斃。陸陸續續報出的消息，矛盾而費解，讓人感到此案疑點重重。到底是二郭「搶奪民警佩槍，警察被迫開槍」，還是警察「濫用職權，草菅人命」？ 過了5天，在公安部派員介入調查後，安順警方表示，「張磊臨場處置經驗不足，存在處置不當的問題」。天哪！如果事實果真如此，那麼全國像張磊這樣的警察還有多少？還得付出多少個鮮活的生命，他們才能富有現場處置經驗，遇事處置得當？而在這之前，普通人的生命安全誰來保障？
一片肅殺之中，似乎只有曹操墓「熱」了。1月13日，帶隊赴河南安陽鑒定西高穴「曹魏大墓」的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所長王巍說，通過考察，可以確認它就是「曹操墓」。但也有專家並不認同，且提出種種疑問。「曹操高陵」尚未得到確定，安陽便開始「文化搭台，經濟唱戲」了，當地已着手規劃建設博物館和旅遊景點，連每年的利潤都計算出來了，據說「年收益可達4.2億元」。冷眼旁觀着這場鬧劇，我心想，這體現了怎樣一種社會心態和價值取向？
春天何時來
寒潮滾滾吹來急，風雪漫漫前路迷。
其實，一開始的時候，我們並不迷茫，我們對於自己要做什麼是清楚的。上世紀八十年代改革開放之初，我們就討論過「人性」、「人道主義」的問題，學者們明確提出「人是馬克思主義的出發點」，在一次研討會議上，許多人談到社會主義生產目的是「為了人」、「為了人民的生活與幸福」。
是在什麼時候，我們積累了如山的財富，卻忘記了創造財富的目的？是在什麼時候，GDP成了各級政府的追逐目標，人民的幸福卻被置之度外？是在什麼時候，利潤成了所有改革與策略的宗旨，致使權力和資本採用野蠻手段對待普通的民眾？
在這個寒冷的冬天，一些基礎設施建設終於延緩了工程進度，一些巨大的工地停止了沒日沒夜的轟鳴，許多民工回家了，很多官員也終於可以歇息一下了。但願這些手握重權之人以及他們的上級想一想，如果不能促進社會的公平、正義與和諧，他們的工作和忙碌還有什麼意義？如果經濟建設和各項事業的發展不能給普通人帶來幸福、愉悅及安寧，他們對於權力的佔有和使用，是否還具有正當性？他們該問問自己了，手中權力的合法性究竟出自哪裡？
這個冬天非常冷。可相對於造成了社會不公平不公正的體制弊端和權力專橫，自然界的寒冷算不了什麼。寒流總會過去的，春天也一定會來的。可人間的春天呢？那能給人以光明、希望、舒暢的社會正義與和諧，什麼時候才能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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