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健恩 香港中文大學專業進修學院 語文及翻譯學部高級導師
向來都認為年輕人應多讀詩歌。可不是嗎?中學時候,思想與情感進入新的階段,要是得到詩人敏銳觀察力與感染力的刺激,勢能迸發出如天馬行空的驚人想像空間。只是,該選哪個詩人?該選哪本詩集?卻總拿不定主意。
《余光中幽默詩選》裡每首詩歌都出自余光中手筆,卻是由台灣著名散文家陳幸蕙編選。除從逾千首詩歌中選取80多首編輯成冊外,陳幸蕙還在每詩後面附上賞析文字,帶引讀者以輕鬆角度了解詩趣。雖然讀詩講求個人的心領神會,但對初學者而言,這些導讀文字,不失為最佳領航員。
妙句連篇 喜感不絕
書名「幽默」,可能會讓人聯想到「好笑」、「搞洁v,但詩歌畢竟不是賀歲電影,沒有堆砌的笑料,卻喜感不絕,妙句連篇,趣味盎然。像《割盲腸記》中的「壯士斷腕/烈士斷腸」語帶雙關,把手術台上割盲腸的自己喻為烈士;《調葉珊》想像自己身故3年之後的事,詩人要求好友葉珊「切勿召朋呼友/上我的墓來誦詩,飲酒/小便後,對月光一股勁兒發抖」,最後一句把小便發抖的行為與浪漫月色並列一起,形成強烈對比,加上「一股勁兒」的誇張描寫,想想那月下撒尿的畫面(若換上周星馳的人頭,更加栩栩如生),能不引人會心微笑?
舊會考新詩 讓人反胃
舊中學會考中文課程有「新詩三首」,挑選新文學時期聞一多悼念亡女的《也許》、徐志摩的《再別康橋》及當代詩人黃國彬的《聽陳蕾士的琴箏》。三詩盡是佳作,卻不合年輕人胃口,加上是考試課文,更讓人反胃;不合讀詩原則。
題材輕 詩意溢
《余光中幽默詩選》既以「幽默」為題,題材自然寧輕勿重。如《漂水花》寫的,原是最常見的河邊活動「片石仔」(打水飄)而已。「石片要扁/形狀要圓/拇指和中指/要輕輕地捏住/食指在後面/要及時推出/出手要快/脫手要平穩而飛旋/進去的角度/要緊貼而切入/才能教這片頑石/入水為魚/出水為鳥/一眨眼幾度輪迴……」不但題材輕,句子也輕。前半部分甚至不太像詩,倒像練功口訣。一直到後半部分的「頑石」與「幾度輪迴」,詩意才又嘩然而起。
再如《停電夜》的「像對茈秅曈J糕/要吹滅所有的紅燭」、《食客之歌》的「如果菜單/夢幻/像詩歌/那麼賬單/清醒/像散文/而小費呢/吝嗇/像稿費……」寫的都是身邊瑣事。像這種題材,正可告訴年輕人,即使沒有徐志摩生離、聞一多死別的素材,生活任何事情,只要情動於衷,皆可發而為詩。
詩集以輕鬆風趣為題材,詩後有輕巧扼要的導讀,詩句是輕快明暢的語言;有了《余光中幽默詩選》,讀詩與寫詩,頓時變得輕而易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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