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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唐睿（Christophe TONG）
作者：約翰．雷華德
譯者：劉芳菲
出版社：華東師範大學出版社
出版日期：2010年10月
定價：人民幣34.80元
當我們提到左拉，我們率先會想起的，是那張頭頂半禿，一臉鬍子，鼻樑上架副精細眼鏡的五六十歲頭像？還是1898年1月13日，在《曙光》報上火氣十足地刊出「我控訴」幾個大字，直斥法國政府反猶太政策的那顆社會良心？我們可能還會想起，那位為了創作《萌芽》而跑到礦場了解礦工生活的虛心聆聽者？抑或那個按時作息，每天下午都到 Le Bon March璍妘f公司跑一趟，讓世界各地產品賦予自己一點創作靈感的作家？
如果我們提到塞尚，我們率先想到的又是甚麼？一堆似乎快要從桌上滾下來的水果？兩個正在玩撲克的男人？聖維克多山？還是山對面那位樂得清閒，很難得才到巴黎一趟，每天拖著蹣跚步履到畫室去完成他在藝術史上獨特使命的60多歲畫家？
為甚麼會是兩張年邁的身影呢？雄渾厚實的作品似乎都應該源自一個飽滿的靈魂，而承載這種靈魂的軀體，就必須有一個成熟而穩重的外形？我們都似乎只願意將青春預留給韓波或王爾德這類生命充滿傳奇，半生由風流韻事所編織的早熟天才，而忘了全部的藝術家都曾年輕過，都曾為成長的瑣碎事而焦慮徬徨。就像塞尚和左拉一樣，誰又說過，兩位大師的年青時期就沒有激動沒有掙扎，而只是平淡呆板，未曾輕狂？
在18世紀末，19世紀初的作家和藝術家中，「命運」似乎是最沉默，但同時又最善於譜寫傳奇的一位，它將兩位日後分別活躍於兩個不同藝術領域的時代弄潮兒安排到同一所中學，讓他們相知，相交，並分別，最後造就了這本書信集中的三分二珍貴書信。這些書信從1858年起一直到1886年止，整整28個年頭，不能不說是一段綿長而深刻的友誼。
1858年，左拉18歲，塞尚19歲，前者因為父親的去世而隨母親遷居巴黎已有一定日子，而後者則繼續留在法國南部的埃克斯。同樣都是對前路茫然的高中生，差別只是在於塞尚在南部明媚的風光以及年青摯友的懷抱中仍然表現出活潑的生命激情，而左拉則在適應巴黎陰鬱的天空，以及在談及聖路易高中那些以「巴黎人」自居、對外省人有所排擠的同學時流露出絲絲憤懣。
從最初的書信內容看來，二人當時對於自己日後要投身的事業並沒有明確的想法，塞尚只在一封信裡請左拉打聽「學院」的訊息，但這「學院」到底是否就是巴黎高等美術學院，已經不得而知；至於左拉，1858年距離他出版《給尼儂的故事》還早了六個年頭。這位當時僅18歲的高中生，如果真有任何日後會成為小說大師的跡象，那麼就當數他對文字遊戲的興趣。在塞尚對左拉的一些信中，塞尚談到了左拉要求他為左拉出文字謎題，這有時是一堆需要譜成一篇韻文或詩的同韻字，有時則是一些文字啞謎。由於書信集都是以塞尚的書信為主，所以儘管約翰．雷華德在書裡編進了一些左拉的回信，但數量還是比較有限。從這些信件中很少看到左拉給塞尚贈詩，倒是日後成為畫家的塞尚幾乎在每一封早期書信裡都為日後跟文字結下不解緣的左拉附上一首，乃至多首詩作。然而誰又能預計到以後的事呢？他們當時不過是兩位青澀的青年而已。當然塞尚從父親要求他學習法律的要求感到人生的鬱悶，而左拉相信也從寡母持家的困惱中感到社會的兇暴，然而他們最關心的，還是暑假的旅行，埃克斯的風光，異性的傾慕，以及既叫他們發一點牢騷又能滿足一點虛榮心的學習生活。
在書信中他們互相關懷鼓勵但又同時按捺不住年青的好勝心而互相較勁，他們在信裡不無炫耀地摻用拉丁文和德文語句，又希望用語謎將對方難倒。在這28年間，塞尚和左拉或者就一直抱著這種一邊關愛對方，但同時又不忘以對方的成就來審視自身處境的心態來持續寫信吧？
這段友情最終在1886年塞尚收到左拉的《作品》並發現故事中落魄畫家有著自己強烈的影子時戛然而止。1886年，左拉已是完成了《盧貢．馬卡爾家族》及《萌芽》等作品的自然主義小說大師，而這一年距塞尚終被巴黎藝壇認可的1895年還差了九個春秋。兩位大師最終分道揚鑣，而這部《塞尚書信集》也就見證了這個過程的其中許多點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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