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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 晶
一般而言，讀書是不苛求場所的，無論閒讀還是專讀，或躺或臥，或站或行皆可，只有古代或現代的文人才子，才有望在書齋書房盡享書香哩。但這也絕非限於案上、榻上、園中、車船班機上，還可廁讀。按說廁所本是如廁之所，人們若顧此讀尋書香，有傷文雅，也恥於言表，可世人卻大大有之。
筆者認為，廁讀既古樸傳統又另類時尚。古樸傳統謂之廁所文化原始原態，歷史悠久；另類時尚因其豐富多彩，新時新態。據《周禮》記載，我國早在三千多年前，就有廁所建在路邊道旁。在《一夕話》裡載有一副廁聯；莫道輪回輸五穀；可儲筆劄賦三都。上聯道出廁所是五穀輪回之地，下聯則說蹲廁思考，便可像晉代左思作有《三都賦》（寫魏、蜀、吳三個國家的概況）佳作。
習慣於蹲廁構思文章的文人墨客還有宋歐陽修在《歸田錄》中寫道：「余平生所做文章，多在三上，乃馬上、枕上、廁上也；蓋惟此，尤可屬思爾」。古人如此廁中寫作，今人則蹲廁看書覽報、作文也就不足為奇了，有時即便是一張殘損的舊報也能讀上一讀。如今，民間流傳著一首極具詼諧幽默，可謂上乘絕句的打油詩：手持機密文件，腳跨黃河兩岸，前面機槍掃射，後面炮火連天。笑談中此廁讀之氣勢與意境就不言而喻了，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廁所文化。
據說，作家周作人也有廁讀之好，他認為廁讀為文人之風雅趣事，「無論時間多短，想方法要利用一下。書也無須分經史子集，隨便看看都成，看隨筆一類最好」。還有梁實秋先生也有廁讀先史。剛到台灣，他曾向友人借了一本書，置於廁內，雖云不敬，稍得大意，廁後仔細閱讀。而在下習好專讀幽默，因為其實廁讀本身即為一件幽默之事。
廁讀不僅是國人的癖好，也是他國的文化。美國人也有著較濃鬱的衛生間閱讀情結。每年6月1日至7日是美國已有14年歷史一年一度的「全國浴室閱讀周」。可見廁所在美國人心中佔據了非常重要的位置，許多美國人從日益複雜的現實世界中逃脫出來，躲進衛生間尋找心靈上的一片寧靜，讀書、聽音樂、看電影，全國還有相當多的獲得過碩士學位的人也有在浴室讀書的習慣。
可見，無論古今還是中外，無論小讀者還是大文人，都是廁讀的圈中人士，其讀風千秋各異：左思廁作《三都賦》，彰顯方寸之間築三都之巨製；歐陽修三上開卷，擇時小讀匯集淵博才華；周作人廁讀隨筆，強調種類，首選最愛；梁實秋雖云不敬，稍得大意，謙和有加，讀書方法講究先泛後精。如此種種廁讀更被推崇為另類時尚文化，同時也催生出令人褒獎的書癡書痞及讀書人的文化性格，更有甚者有人突發奇想，利用人們喜歡廁讀的習慣，竟把廁紙變成了公文用紙和資訊載體，研製了一種安裝在廁牆上的裝置，如廁者不但可以借助該裝置上網瀏覽，還可以把需要的資訊列印在廁紙上，真可謂廁讀達人，雷人之舉！
廁所，雅稱衛生間，不僅可以洗手，還可化妝和休息。從廁讀到「衛讀」，不只是一個稱謂與環境的變化，而是其中的文化內涵更為豐富。隨著社會文明程度的提高與進步，積極宣導衛生間文化，如今城市的公共衛生間像星級賓館一樣高端，家庭衛生間也設計講究，功能完備，具備衛讀條件。或報或刊，或詩或文，稍時小讀，雖不夠盡興，但也算愜意。所以衛讀並非不登大雅之堂，因為它本身亦是大眾和人性的需要，也算是一種文化和文明的象徵和標誌。
「衛讀」無論古樸傳統還是另類時尚，終究是一種讀態，其作為「正讀」的延伸，或閒讀待解，或稍續書癮，或偷時問學，或文牘構思，幾乎成為人們生活方式的一個特徵，既增強時間觀念，又體現務學精神，何嘗不讀？如今，儘管世風浮躁，衛讀難免被譏諷為迂腐可笑之舉，但在求知篤學的海洋裡，它永遠是一朵美麗的浪花，和人們心裡一個不離不棄的閱讀情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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