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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讓．帕西耶
譯者：金桔芳
出版社：上海華東師範大學出版社
出版日期：2011年4月
求學巴黎的年月，一直以為是個人問題，又或是湊巧沒選上相關的課，所以始終難得在文學課上聽到福柯、德里達和薩依德這幾個在英美亞太學界，都可謂膾炙人口的名字，直到某天跟一位也是留法多年，研習文學的友人提起，才知道這並不是自己的個別經驗。
「當時簡直是如雷貫耳呀！」談到剛回國時，聽到學界部分人熱烈地討論著薩伊德，友人不無調侃地說。回想起來，法國文學系裡會被人反覆提起，稱得上「繞不過去」的評論或理論家大概就只有羅蘭˙巴特和G* rard Genette兩位，而他們之所以被反覆引用，也是因為二人在敘事學和「寫作」問題上用功較深，於是一切文本都無可避免地被納入到他們的理論領域。至於其他的評論和理論家，則要觸及到個別問題、作家，或作品才會被提起，例如讀普魯斯特時老師會提提 George Poulet；時間與書寫的問題，可以去讀Paul Ricoeur；至於書寫「自我」的問題，又可以去翻翻 Philippe Lejeune……法國文藝界較少將某評論家的概念普遍套用到不同的文學作品或文藝領域，這跟美國學界，特別是美國的比較文學和文化研究思路可謂大相逕庭。
這個例子提醒了我們，在英語，特別是美國學術體制 （下至論文格式，上至辨證思路，乃至體制架構，以及校舍規模）成為了各國楷模的今天，我們是否正不自覺地只用英美的一套思路和評論方式來審視本國文學，而逐漸失去了某程度的學術獨立？
《法國作家怎麼了？》一書雖不直接討論這問題，但卻在探討法國當代文學現象時，作了一個很好的示範。巴黎新索邦大學比較文學教授帕西耶在書中以法國當代歷史處境，法國文藝語境來探討法國當代作家所面臨的困境，同時又不囿於本土視野，不時援引英美當代的文學現象作對讀，以對照的方法，深刻地將法國當代文學的處境勾勒出來。這本著作的討論基礎乃出自作者對法國二十世紀文學史的重新思考，帕西耶認為，現時流通的文學史並不足以讓人真正認識這段歷史，箇中原因有三：一，它們沒有將「當代性」特別看待，沒有努力回答「何謂當代性」的問題；二，它們沒有對文學如何在二十世紀自我闡述自身的延續性作出思考，而這思考是舉足輕重的，因為它牽涉到文學如何對自己進行定義，以及如何看待自身的能動性。三，它們沒有足夠重視二十世紀的國際化現象，也就是說，法國雖作為兩次世界大戰的主要參戰國，並引伸出法國和法語國家文學的非殖民化運動和全球化浪潮，但現時的文學史論著卻沒有對這浪潮與法國文學之間的互動給予充分探討。這實際說明了法國當代作家及學者在創作和評論領域的兩種傾向，第一是沒有跟流行於英美的後現代、後殖民主義接軌；第二則是對「高雅和低級趣味」、「傳統與當代」、「先鋒性」，和「寫作」等一系列意義不明，甚至內部自相矛盾的不明聖物繼續追尋。
藉著對這些概念以及文藝現象刨根問底的重新思考，帕西耶逐步戳破了一個個法國當代文學的迷思，重新探討「當代」是什麼？文學本身是如何思考它在二十世紀的延續性？以及法國當代文學與二十世紀全球化現象有何相干等問題。《法國作家怎麼了？》一書在方法上秉承了法國學院思辨的傳統，先抓住大現象，然後分拆出許多具體問題，再由問題的基礎概念（包括字義，淵源含意）逐步推敲，破惘，最後將各問題的結論綜合，還原成一大觀念。這跟今日常見於國內人文學科，套用西方理論撰寫論文的路數非常不同，它的構成背後並沒有某種現成的流行概念，是一種樸實而縝密的思辨方法，並能精準地描述出本國語境下的具體問題，而不至鬧出張冠李戴的笑話。誠然，《法國作家怎麼了？》一書並不是一本容易的學術著作，但對法國文學感興趣的讀者仍甚有參考價值。 ■文：唐 睿（Christopher T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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