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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中有不少批判文字,論證嚴謹,不亢不卑。 作者提供圖片
黃仲鳴
有學生問:「老師,你少年時除了迷金庸武俠小說外,還喜歡看什麼書?」
我拍了拍腦袋,想了想,道:「徐速。對!徐速!當年看了他一部《櫻子姑娘》,此後凡是他的書,都取來看了。」
學生搔搔首,說:「徐速?沒聽過。」
我聽在耳裡,不禁感慨萬千。徐速離去只不過二十多三十年,後生一輩竟沒人知道香港有這麼一個作家了。想當年,徐速以一部《星星.月亮.太陽》而紅遍一時;及後辦了一本《當代文藝》月刊,由一九六五年十二月創刊,一直堅持到一九七九年四月停刊。這十四年,先後發行了一百六十一期,如此輝煌的成績,鮮有人再提。一些香港文學史的書,也沒為他立個萬兒。講香港文學,怎能沒徐速!
徐速還辦了家高原出版社,既出自己的書,也出其他作家的書。於今,我書架上仍有不少高原的書,如方紀谷(即思果)的《河漢集》、黃思騁的《情賊》、王敬義的《奔潮山莊》、黃崖的《得獎者》等。
當年,愛看兩徐的作品。徐速之外,就是徐訏。感覺上,徐訏的作品沒有徐速那麼明快、清爽,情節佈局也曲折得多。《櫻子姑娘》我便一口氣看完。我猶記得,好像在某報學生園地寫了篇讀後感,評價比《星星.月亮.太陽》還要高。
一九六九年,新加坡南洋大學舉辦了一次讀書調查,由政治系和行政系一百八十名學生選出二十個最喜歡的作家,徐速竟排行第六。前五名是魯迅、巴金、冰心、老舍、朱自清。那時紅透半邊天的金庸,排第七;台灣的瓊瑤,排第十二,高爾基和曹雪芹屈居第十和十一。
這個調查,有些人便大呼搞笑、莫名其妙;更有專欄作者為文,指為「啼笑皆非的社會調查」。其實何必「蜀犬吠日」,這只不過是一小部分人的口味而已。但由此可見,徐速當年在一些大學生的眼中所佔的位置。對這調查,徐速寫了一篇文章回應:《第六,愧不敢當》。其後收進他的散文集《啣杯集》(高原出版社,一九七四年四月)。
我本有部《啣杯集》,卻不知散落何處了。日前,特在學校圖書館找來,重溫一次。徐速那清朗淺白、舒暢悅心的文字又重現眼底。所謂「啣杯」,徐速在〈自序〉中說,年輕時愛一杯在手,與友擺龍門陣,談文論藝。集中不少文章,都是「啣杯」時寫的。後來得了消渴症,這才把酒戒掉。
集中有不少是論戰的文章,徐速自言火氣甚猛,收編成書時,已「將一些帶有火氣的地方刪去」,唯雖然刪了,文風仍見辛辣,對自己的觀點,依然堅持不屈。如反駁所謂「密碼詩」,如旁聽余光中在香港的一次演講,如斥某些人指責《星星.月亮.太陽》是抄襲之作,都是論證嚴謹,不亢不卑;而在行文中,還不時放枝冷箭。
從《啣杯集》中,可讓我們得睹上個世紀六十年代香港文壇的幾個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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