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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影像,是為著紀錄,更是為著莫失莫忘,將早已被世人忘卻的心酸歷史保存下來。移居美國多年的紀實攝影師劉博智,便為我們帶來了這樣一些照片——他的鏡頭記述下古巴的唐人街生活,以最為樸實的人像一點一滴去勾畫中國與華人流動的沉重命題。這場名為《中國.流動——古巴唐人記》的攝影個展,不只是完成一份他跨越半個地球目睹那個遙遠的海外中國之紀錄,也是一份對歲月輾轉中被漸趨遺忘的海外華僑之致敬。古巴唐人照片,是第一次在港展出,而入鏡的那些人與事也似乎與我們相隔甚遠,但我們身為中國人,卻無論如何不該忘記這些面容。當年的文革時代洪流、窘困的歷史命運之下,遠渡古巴的老華僑們不辭辛苦,以一己之力支持國內親人的生計。而今日,他們在中國沒有了家,在古巴的群落也行將消失。忘記或許是這世上最殘忍的事,因為我們不該忘記那些先人的恩和他們吃過的苦。我們今日的飽足生活不該是心安理得,而要心懷感念。 ■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賈選凝
散居五大洲、七大洋的海外華人,當年有不同的背井離鄉原因,故事太多,結局也太不同。不一樣的腳印,編織出不同的結局。生於50年代的劉博智懷著這份飲水思源的情懷,曾先後走訪了35個國家的海外華僑生活。他最初對古巴唐人的印象,完全來源於讀到的資料。他從資料中了解到60年代之前的古巴唐人社會十分富足、以客家人為主,盛行粵曲,早年許多華人在古巴從最底層開始謀生,像是為人洗衣。全盛時期的20萬華人,如今所剩竟只有200人左右。政治背景的更迭孕育無窮的民生疾苦,2009年,劉博智第一次踏上古巴土地,他最初在唐人街遊走了3日,才敲開一扇華人的門。少而又少的僅存華人,褶皺已被年月熬歷至稀聲。與生命相依為伴的貧窮,仍是這些海外華僑們今日的現實處境。
第二代古巴華僑平均年齡都已在80歲。而年輕時因戰亂、政局動盪等原因來到古巴做工的一代移民大多有著極為艱苦的經歷,他們做苦勞力養家餬口,卻將中國文化的印記連同青春一起留在了古巴,像作為他們唯一精神食糧的粵劇和看戲時嘴裡要嚼的雪花梅,幾十年下來,仍是今日古巴唐人街中一道懷念故國的印記。劉博智感慨道:「在我們的茶樓裡,可能根本不吃的話梅,他們能吃到,卻那麼開心。」他帶了30公斤話梅給當地老華僑,老人家們無不喜出望外,吃上一個鐘都捨不得吐掉。「他們的生活沒有我們那樣富裕,但他們對中國的感情,卻重過我們。」
在當地華人對劉博智口述歷史的過程中,他遇到當年被華僑從大街上撿回來收養的古巴裔女子何秋蘭,8歲時她便隨養父登台表演粵劇,廣東話流利。養父過世多年後,她仍堅持要到「故鄉」開平祖墳拜山祭祖,劉博智帶她回到中國得償所願,當何秋蘭在祖墳前唱出粵曲時,一幕「回家」的錯置的時空,完成了她尋根的路途、確認了她堅定視自己為華人的身份。
我的工具是語言而不是相機
作為一位攝影師,劉博智卻表示:「我的工具是語言,而不是相機。」他的眼睛不是冰冷的鏡頭,他的語言,是為古巴唐人們帶來家鄉記憶的溫潤光亮。他說,有言語有對話,他才有拍攝的動力。他認為一張照片能讓人們了解的其實極為少,唯有語言才能使人真的敞開內心。而拍攝這組鮮為人知的相片,則是為著心底那份對華人祖先的感恩和掛念。
「上一代人受的那些苦,我們不能想像。他們無法像今日的我們這樣去買樓炒股,但他們真的捱得。」中國的移民歷史,從清朝政府遺留下的棄民,到解放前期政局不穩大批逃往外鄉的僑民,遍佈世界南北,而其中廣東客家人又是極為重要的一個組成部分。這是粵港失落的文化,也是中國行將被人們忽略的歷史。劉博智是一位藝術工作者,但他卻有著史學工作者的考據情懷,他用鏡頭捕捉下面孔背後的歷史痕跡,也希望藉此讓更多國人懂得流落在海外的華人們的那些好、那些苦。如這樣的相片能對你有那麼一絲觸動,不妨前來展場細睹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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