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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友誼萬歲》是畢業必唱的歌曲。
有一首歌，幾乎人盡皆知，新年、聖誕時分的紐約、倫敦、巴黎，皆可聞此旋律，這就是Auld Lang Syne，中文稱為《友誼萬歲》。正值大學畢業季，畢業禮的形式與內容，已隨著時空的轉換而有所變化，但以往，《友誼萬歲》幾乎是畢業禮上必唱的歌曲。事實上，流行文化的興起與商業氛圍的籠罩，將《友誼萬歲》這樣的歌曲漸漸邊緣化。這究竟是進步的必然代價，抑或是人文的逆動？一種藝術形式的傳承裂斷，隱藏於背後的價值缺失，很值得人們深思、反省。
歌詞版本眾多的《友誼萬歲》
《友誼萬歲》（在內地被稱為《友誼地久天長》），英文原名為Auld Lang Syne，源自蘇格蘭，因作為電影《魂斷藍橋》插曲而出名。在學堂樂歌興起的年代，力圖打破身份、階層的限制，因為抽象理念的歌曲能夠起到凝聚情感的作用。故在昔日，每到畢業典禮的最後時刻，大家都會同聲高歌。
Auld Lang Syne也曾擺脫古典、走向流行。汪明荃演唱的《友誼萬歲》、劉德華演唱的《請你莫忘我》等，都是Auld Lang Syne的中文流行版本。雖然歌詞、演唱形式有分別，但大多是表達對朋友離去的悵然。
Auld Lang Syne在韓國則有著另一種含義。1919年，日據朝鮮爆發要求獨立的「三一」運動，隨後在中國上海成立的「大韓民國臨時政府」便以Auld Lang Syne為旋律，重新填詞，作為擺脫日本統治的獨立運動的主題歌，然而後果便是日本在朝鮮禁絕了這首在日語中被稱為《螢之光》的經典旋律。
Auld Lang Syne凝結著不同人對自我歷史的記憶、舊日的情懷，甚至對未來的暢想，這首歌的魅力在何處？正因為宏觀的國家史、細微的個人經歷都可以用這首歌去道盡當中的酸甜苦辣，或許這便是其曾經紅遍全球的原因。
曾經融會「救亡」與「啟蒙」
受近代「西學東漸」影響，中國知識階層既要啟發民智，又要以救國為大任。那個時代的《友誼萬歲》又被稱為「驪歌」，以中式古典的辭藻，調和西洋的旋律，傳遞出國人在那個年代的精神祈願。
「驪歌」源自古詩〈驪駒〉，這個題目彷彿穿越時空回到三千年前那個民風質樸的年代，思接千載的思緒正是根植於民族的詩化傳統。綜覽全文，一字一句都有似曾相識之感，情感流露更是無比親切，四字一句，「兮」在其中，誦之涕淚滿裳，確有「風」、「騷」遺風。一般而論，中西文化既殊，然該歌詞配上西洋曲調《友誼萬歲》，可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蓋因情感真摯、無分東西。這個版本中，中西文化完美交融，時代主題煌煌可見，又不乏中華傳統詩歌之美感，文道統一之無縫，在近代作品中實屬罕見，傳至今日，堪稱經典之作。
版本差異不掩「友愛」主題
《友誼萬歲》陪伴華人走過一個多世紀，即使是最為動盪的年代，雋美的旋律也不曾被掩埋。《友誼萬歲》，它的核心是對往昔的謹記，它的情感是對未來的祈盼，它的旋律是跨越差異的握手。《友誼萬歲》的主題永遠是大同式的「友愛」。
多年來，人們不曾去爭論《友誼萬歲》中文版本的歌詞孰優孰劣，因為它太為人熟悉了，熟悉到每一個版本的歌詞幾乎都是不可討論的聖壇。共同的旋律與主旨，不同版本的演唱者或樂評家，均帶著欣賞而非批判的眼光去檢視其歌詞。
由小及大，不同事物，詮釋的方式亦不盡相同。本地化的背景固然是差異產生的原因，但理念與價值觀的共通構成了彼此尊重、包容的對話體系。這或許是《友誼萬歲》最大的心靈洗禮。
式微是「當下」擊敗「永恒」的惡果
大多學校在畢業典禮上已不再演唱《友誼萬歲》，因為唱《友誼萬歲》實在過於老套。很多人畢業時都會拿著公仔拍照，再合唱一下流行歌曲，就差不多完成儀式了。或許，香港被人稱為「文化沙漠」的原因便是本港文化過分強調「大眾」、「快」、「流行」等要素，導致嚴肅文化以及具有自身特質的生活要素無法體現，藝術的表達流於膚淺，人們欠缺對歷史以及文化建構的崇敬與深層次思考。更憂慮的是，人們雖然察覺自身文化淺薄，卻不自強，對長遠文化欠缺規劃。
《友誼萬歲》是文化交匯的代表，難以想像，當如此經典的旋律、歌詞成為老套、落伍的象徵時，可以留下多少為人熟悉、又能夠凈化心靈的意象？文化復興的前提是熟悉文化，所以國民教育很重要。除了培養身份認同感外，國民教育也力求提升本港新一代人的文化鑒賞能力，藉此了解、接受中華文化，進而能夠站在更宏觀的角度去辨析不同的文明與思潮。
經典不存，又何來文化？ ■文：文匯報記者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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