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放大圖片
阿 琪
家住京郊，最近家裡陸續來了三撥朋友，且清一色都是女性朋友。
最遠道的一個朋友，她是從美國回國探親路過京城。她說，這兩年她很少呆在自己家裡，馬不停蹄地從西半球，周遊到東半球。只要她呆在家裡超過半個月，心臟就會出問題。她必須離家出走。為甚麼呢，我也不便問。只是禮貌地問候她的老公，她臉一轉，說你不要與我提他，我只當他是死了的。
原來，她無意中聽見自己的老公躲在衛生間給一個叫「艾琳」的女人打電話。而艾琳是他們前年到巴黎旅遊時遇上的一個年輕的單親媽媽。後來，她不動聲色地檢查他的電腦，居然有他和那個女人的親密照，甚至是視頻。完全是原生態的。簡直是羞辱。人前人後他們一直是公認的恩愛夫妻，哪裡知道丈夫的狐狸尾巴藏著掖著，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我問她下一站去哪裡，她很茫然地說，也許該回家了。也走累了。如果她年輕幾歲，她一定選擇離婚，但是，現在，也許就湊合了吧。她很不理解的是，她說，這個世界的女人怎麼了，尤其是年輕女人簡直是不知廉恥。明明他是我的老公，可是，就是有女人願意與他苟且。為甚麼？男人麼，哪裡能經得起誘惑呢。
她走後的第二天，家裡來了一個小女生朋友。來之前，她先發給我一條短信。很嚇人的短信。她要我保留某某男人的手機號碼，說如果三天裡她沒有聯絡我，她一定是遇到了不測。兇手就是手機號碼的主人。我被她嚇壞了。婉言勸解她不要走極端，錯上加錯。我說，就好比打牌，你已經輸了一百萬了，難道你還要繼續輸下去嗎？
她說，我死的心都有，還有啥輸不起的。我就是要討個說法，他為甚麼要騙我，憑甚麼騙我，說他是單身？交往了大半年才告訴我，他是有老婆孩子的。但是，他又說正在辦離婚，要我等。這一等就等了兩年多。然後，我逼他，他居然反口說我破壞他的家庭。因為，我給他老婆打了電話。
她反反覆覆地問我，你說，他為甚麼要騙我？眼神呆滯、黯淡，活像個時尚版年輕的祥林嫂。我被她問急了，就罵她說，因為你蠢。被人騙了，還說你為甚麼要騙我，世界上還有比你更蠢的女人嗎？你在一條狼的眼裡，就是美味的羊羔肉，他要吞噬你，不需要離婚再婚的戰爭，只需動動嘴皮子撒點小謊就達到目的，他何樂而不為？
最後一撥來的朋友，有單身，有雙身，也有先雙身，後單身的。我笑說，我最近接到美國一個女朋友轉發給我的信。信裡說，我剛剛上完在斯坦福大學的一門晚上開的課。是關於身心連接，壓力與疾病的關係。這位教授是斯坦福大學的精神病學主治，他說，對一個男人的身體健康來說，最好的事情之一，就是結婚，有一個家庭。而對於一個女人的身體健康來說，最好的事情之一，卻是她應該建立和培養她和女友之間的友誼關係，互動關係。她們互相提供支持，幫助對方應對壓力和生活中的困難體驗。高質量的「女友時間」可以幫助她們創造更多的血清素，一種神經遞質，而有助於防治抑鬱症，並能給女人創造一個良好的自我感覺。對於女人來說，花點時間和女朋友一起交心，是和跑步或在健身房中鍛煉一樣重要的。
大家都笑，表示百分百的贊同。於是，我把前面兩位女朋友的痛苦說與她們，想聽聽她們的看法。當然是隱去真實姓名的。先是沉默，然後是唇槍舌劍，把不在場的男人狠批了一通。只有兩個女人笑咪咪地沒有搶話。一個年紀尚小，正在熱戀中，她的微笑裡有很強烈的優勢，因為，她正在幸福著。男朋友幾乎半個小時一個電話追著她，讓她身邊的幾個雙身的女人很不以為然。甚至有點嫉恨地看著她。因為，她是她們的過去。曾幾何時，她們青春年少時，她們也是男人心頭的寶貝。而現在，她們都在七年之癢中掙扎著，喘息著。
終於，大家紛紛閉嘴，注視我們當中最為年長，也是最為德高望重的，我們尊稱其為老師的女人。她一直輕輕喝著茶，若有所思地聽我們吵嘴。而我們也多少知道她的故事。她出身大家，大學時與一個英俊的才子私定終生。卻不料，在她四十多歲的時候，留學國外的丈夫另有所愛，要與她離婚。於是，她被迫從一個賢妻良母中走出來，成為一個優秀的創作者。
她的作品連獲國內和國際的金獎。幾乎所有認識她的人都大跌眼鏡。可是，更讓身邊人驚訝的是，她的前夫回國了，身心疲憊，渾身病痛，他的外籍女人把他拋棄了。所有人都笑話他，只有她仍把他當親人，施予援手，幫助他漸漸恢復了元氣。如今，他和她樓上樓下地同居，他每天早請示晚匯報地獻殷勤。
她微笑著輕言細語：你們哪裡知道，他回國後也不老實呢，女朋友不斷，換得很勤。只是這兩年稍停了，人老了，才老實起來。我對他就是恨不起來，不僅僅因為他是我孩子的父親。
其實，男人比女人還要脆弱。女人或者以孩子為重心，或者以自己的事業為中心，怎麼活都可以，進退自如，人生的空間很大。可是，男人呢，假如不成功，連自己的父母都看不起他。離婚那一陣，我也傷心過，甚至想過自殺。可是，我沒有。因為，我沒有理由。對男人憤怒，是因為你對男人的品格和能量有不切實際的期待，為甚麼要把男人看得比我們女人高，比女人強呢。人都會撒點謊，會耍耍賴，必要時就會背叛你，女人也一樣啊。
我前夫他也只是需要我們女人照顧的一個成人兒童。由我或者由其他女人來照顧都可以。而其實是他的離去才成就了今天的我。我所有的成就，都是離婚後思想精神上成為一個獨立自主的女人之後取得的。我很感謝他給予了我應該有的成長空間。
另外，我92歲的老母親前幾天突然想到要誇獎我，你知道她說甚麼了？她說，你真行，你丈夫逃了二十幾年還是沒有逃出你如來佛的手掌心。呵呵。大家爆笑。多麼聰明強悍的老太太啊。同樣一件事情，不同立場的人可以有完全不同的判詞。只有這個詮釋最強勢，最正面，最積極，也最幽默。也所以，她才可以活到92歲還每天讀書看報，和60多歲的女兒說說玩笑話尋尋開心。女兒說，我這個老媽，是我一輩子的閨中密友。
|
放大圖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