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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飛的作品,再難找尋了。 作者提供圖片
黃仲鳴
年前,與廣州許翼心教授茶敍,縱談香江文事,忽然扯到「夏飛」身上。許翼心說:「我藏有他一批小說,可惜都是翻版的。」聞言頓雀躍,忙索閱。逾月再赴穗,許翼心果信人也,出示多冊,惜無署名,不知是否真為夏飛作品。許翼心指證確是,但無實據,我始終懷疑。
夏飛何許人也?
上個世紀七十年代,我剛進報界,每日凌晨下班途經銅鑼灣一帶時,有幾處報檔書檔通宵營業,我輒蹲下瀏覽一番。那些書檔,是待商舖休息之後,深夜始擺地攤,專售成人讀物和流行小說。在芸芸書刊中,有個多產作家引起我的注意。那就是夏飛。
夏飛的書每整行排列,陣容鼎盛。而且,還不斷有「新貨」推出,產量十分可觀;每一本都是艷情為尚。我捧讀之下,驚覺這位「色情作家」和那些「鹹濕作家」迥然有別,也曾購買多冊,看得津津有味。可惜,迭經搬遷,到了八十年代,這位作家漸銷聲匿跡,我所藏亦風流雲散,只餘一冊《夜夜換新巢》。後來看報上有個專欄作者,賜了他一個綽號「午夜作家」。這名號起得甚佳,蓋夏飛的書在一些書店確難得一見,銷售對象往往是「夜遊人」,地點就是這些通宵流動書檔。除了銅鑼灣外,旺角、油麻地亦見他的「艷跡」。
我曾訪問過與夏飛同時代的一些作家如馮嘉,和在報端寫過他的如黃雅歷等,細問夏飛是何方神聖,他們都瞠然不知。曾與陳湘記之子陳炳新先生閒談,他爆出了一個「秘聞」,指夏飛非男性,而是女性,還是「肥婆」一名。至於真名實姓,已是難以考證。女性而能寫出如此精彩的情色作品,本不是奇事,但聽在我耳裡,先是一奇,繼而覺是趣事一樁。因為我想,在夏飛來說,她(?)寫這些作品,只是迎合潮流和為生活而創作罷了,和一些志切於所謂嚴肅文學的「嚴肅女作家」所書寫的情色作品,渾然兩回事。但比一些舊小說如《株林野史》等,卻優勝得多。
有友云,夏飛可能是依達的筆名。又有說是一個寫作團隊的筆名。總而言之,夏飛是誰仍是個謎。
台灣作家焦桐在論情色詩時說:「詩人書寫情色或性愛描繪,不見得是好色齷齪,自然也不見得比較淫蕩。反而常是一種道德、良知的覺醒,更是一種叛逆,對道德禮教的反抗。」這番話用在情色小說方面一樣恰切。但,無論是「情色詩」抑或「情色小說」,同樣的存在等級、高下之分。當然,和名家一些「情色作品」比較,夏飛的比喻和意境,仍相差甚遠,如余光中的《鶴嘴鋤》:
「吾愛哎吾愛地下水為甚麼愈探愈深?你的幽邃究竟有甚麼的珍藏\誘我這麼奮力地開礦?肌腱勃勃然,汗油閃閃鶴嘴鋤在原始的夜裡一起一落」
《夜夜換新巢》是市井文學,自是難與余光中的大作相類,但比低劣的情色作品,卻好得多了。「夏飛現象」,值得我們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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