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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明珠在朱金石的作品《滿江紅》前 圖片出處：Julian de Hauteclocque Howe
林明珠的經歷頗有幾分傳奇色彩。她是已故香港富翁林百欣之女，也是狗仔隊們樂於追蹤的閃亮派對女王。她從小接受西式教育，鬼妹仔的性格，卻以推廣中國當代藝術為己任。90年代，她在香港開設「對比窗」畫廊，迷幻的空間設計，將藝術、建築、傢具、設計的展示共冶一爐，令城中潮人趨之若鶩，相傳就連當年的法國第一夫人到訪香港，也不會錯過「對比窗」。她打造的上海地產項目「衡山路41號」更是把藝術與奢華生活完美結合，建築內部的傢具、裝飾、設計，處處可見大師手筆。
除了小時候學過畫畫，林明珠沒有接受過任何藝術的正規訓練，對她來說，喜歡藝術是與生俱來、最自然不過的事情，如果生活不是藝術，或者藝術不能成為生活，那麼一切都似乎失去了意義。 ■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尉瑋 圖：受訪者提供
林明珠到現在都還記得，第一次接觸中國藝術時的感覺。那是1993年，因為買畫，她偶然在香港認識了一個上海藝術家。由於不時需到上海停留，這位藝術家就成為她的嚮導，帶她去看不同的中國當代藝術作品。初初接觸中國當代藝術，對看慣了西方藝術的她來說，何止是不適應，簡直就是完全不能理解。
做回中國人
「在外國，我們和藝術家，永遠談論是的街頭文化、當代文化、年輕人的文化，不論電影、音樂，都是很當代的東西。但和中國藝術家聊天，談的是《論語》。當時我連《論語》是甚麼都不知道！他們和我說莊子，說道家，我想：哇，你們真的很老土，在外國我們聊的都是最當代的東西，在這裡怎麼會說那麼舊的東西？！但是很長時間以後我發現，其實土的是我。我們所有中國人到今時今日，生活都依照孔子、道家、佛家的哲學。我們的哲學，500BC時就已經有了，到現在還是存在著，這不就是當代文化嗎？文化大革命把這些傳統全部斬斷了，當我們再去說它的時候，其實是很酷的，只不過我當時不懂，用很外國的思想去看。」
中國藝術家的創作狀態也讓她很困惑。在西方，對藝術的體系有著細緻的區分，Fine Art、建築、設計……在Fine Art中又再細分：畫是最高等，然後才是雕塑……藝術家的創作方向也分得很細。中國的藝術家卻好像甚麼都做，似乎沒有焦點。「後來我才明白，中國文人是甚麼都會做的，琴棋書畫，連個茶壺其實都是設計來的，更別說那些傢具啦等等。只是我無知。」
林明珠說，當時初到內地，她會選擇說自己是香港人，而不是中國人，「到了今天，我以我是中國人自豪。」她說，「西方現在做的東西，中國其實老早就做過了。例如我們的書法，講『氣』，到現在西方都沒有辦法來詮釋這個東西；我們說從一個字看到一個人的性格，其實就像是西方抽象藝術的精髓。山水畫的感覺也很妙，雖然我現在仍不是很會看，但那不是對著真的山水來刻畫，我們可以稱其為抽象或者觀念藝術嗎？當然可以。所有的這些東西西方都是到20世紀才開始做的。當我發現這個的時候，哇，我真的要做回中國人，太酷了。」
讓外國人看懂中國
在當代藝術圈子裡，林明珠的名號響噹噹，換句俗話說，她玩得很轉。開畫廊，辦展覽，她如魚得水，但這些對她來說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把中國藝術推向國際，讓西方觀眾用全新的角度來審視中國藝術，理解其背後的哲學與態度。早期，她曾策劃巡迴展「覺醒：法國對中國藝術的影響（2004－2006）」，大受歡迎。今年，「對比窗」畫廊易名為「藝術門」，遷入香港中環新址，頭炮展覽「中國當代抽象藝術，八十年代至今：憶原」帶來的，是七位頂尖中國抽象藝術家的作品。
「現在全世界已經沒有殖民地主義，但是其實藝術仍然有西方的殖民主義。」林明珠覺得，在當代藝術領域，仍然是西方主導，但中國藝術顯然不能用西方的一套藝術理論來理解。中國畫的創作方式，及其後面所蘊含的創作態度，都與西方藝術大相逕庭，其藝術的起源與發展也和西方大不一樣。但問題在於，一直以來，中國當代藝術都沒有發展出系統的理論，無從言說。
在這次的展覽中，不僅展出閻秉會、李華生、張建君、朱金石、蘇笑柏、李曉靜及邱振中的作品，在展覽畫冊中還可看到策展人高名潞教授與來自倫敦國家肖像館（National Portrait Gallery）的英國策展人Paul Moorhouse就中西抽象藝術的傳統所進行的一次深入的探討。這次討論起源於兩位策展人在拜訪中國各地藝術家工作室的過程中，發現中西抽象藝術的互動比以往所想像的更多元化，其中更引用了Robert Motherwell的作品受中國書法影響作例子。
「我的畫廊宗旨就是一個平台，是一條橋。展示的，一半是國際藝術家，一半是亞洲藝術家，很重要的是，我要展示的中國當代藝術，不是一個西方觀念中的中國藝術。甚麼是中國當代藝術？它一定是呈現了中國的當代文化。」林明珠說，中國的當代文化受西方文化影響很大，中國的當代藝術也不能拒絕西方。「如果只是做回中國的水墨畫，那沒有甚麼意義，因為只是撿回舊的。重要的是去發掘中國文化中有甚麼東西在影響整個亞洲？書法？中國文人的態度？關鍵是我們怎麼去看這個根，然後把它發揮出來。在當代文化的語境中，它和西方文化必然相遇，或相撞，或融合。而每一個藝術家是怎麼去回應的呢？」
林明珠說，當代藝術最重要有自己的簽名式、有個性，更有自己的文化。如果可以通過推廣，讓外國的觀眾可以進入，進而學習、了解，就像我們當初學習西方藝術那樣去探索中國藝術，中國文化在國際舞台上大有更加綻放光芒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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