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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話劇團剛推出美國翻譯劇《心洞》，以「平衡宇宙」這種天文學觀念來化解年輕母親的喪子之痛，思想新穎。想不到該團隨後上演的原創話劇《有飯自然香》，表達六十年代香港、「獅子山下」式有點老土的濫情橋段：偷渡客肚餓到要偷飯吃，而好賭太子爺生意失敗，走投無路，竟然賣小兒子來應急。
連看兩個思想新舊觀念相差很大的劇目，我覺得在看兩個不同劇團。
編劇、導演陳敢權創作出《有飯自然香》這個戲，當然有理由。該戲得到信興電器贊助，在劇中提到日本樂聲牌電飯煲。在今天內地，企業和商品贊助各種演藝作品常有。然而在香港，卻不多見這個情況，香港話劇團今回接受企業支持，可以接受，況且這個戲並沒有像內地那樣植入廣告，只不過藉日本電飯煲來發展劇情。
陳敢權編寫的故事，當然有根據（或許六十年代報章上有報道），然而（偷飯吃、賣小兒子來應急）這樣的故事情節，不在乎可能（possibility）與否，而在乎適當（probability）與否。上述兩個橋段相當煽情、「老土」，編劇要利用的話，要多花筆墨來描畫細節，可是今回陳敢權卻視該兩段戲司空見慣、順理成章。
當然，陳敢權畢竟深明戲劇之道，就算犯了小錯誤，他也立時作出補救，在該劇近結尾時，有角色突然爆出一句：「今時今日，為甚麼還要演出香港六十年代的貧窮戲？」（大意如此）。陳敢權這樣自嘲，多少有助化解上述劇本的缺失。
此外，陳敢權還至少做了其他兩項補救工作，一是他把舞台上的演出當作拍攝電影，有導演在觀眾席上叫「Camera」。這一安排確實相當新穎，舞台上的演出只不過是一場戲，並非呈現真實情況。另外，陳敢權又安排旁述者來交代劇情發展，在台上與台下之間設了個中介人（高翰文扮演，他同還飾演蒙經理一角）。陳敢權安排高翰文同場擔當兩個角色，多少製造了疏離效果，提醒觀眾不要太投入戲中，舞台上的演出只不過是虛構的戲。
為甚麼陳敢權要如此迂迴來編導《有飯自然香》這齣話劇呢？多少是因為要減弱信興集團贊助此劇的影響力，該戲劇本以樂聲牌電飯煲在香港銷售推廣經過為骨幹，而劇中賣電飯煲的經理姓蒙。《有飯自然香》獲得商業贊助，編導無疑謹慎處理，不過，我認為仍有一點可以斟酌，該劇提起日本電飯煲生產商應香港代理商要求，把飯煲蓋改良，加上玻璃窗，說成是香港消費者征服日本生產商的成就。信興集團以此沾沾自喜，外人無話可說，可是陳敢權與香港話劇團卻一腔熱情認同，便略為誇大了玻璃窗飯煲蓋的意義。
《有飯自然香》重拾六十年代香港人的核心價值和家庭觀念，給此時此地的觀眾有機會去反省。5月16日那場觀眾反應很好。劇中兩、三場戲（失去兒子的母親跑到富貴人家偷看快樂的兒子，而不敢去帶走他，並埋怨自己過去失職；家翁見媳婦軟弱，亦開口說話。此外，賣仔的父親流浪回來懇求家人原諒），都很叫人感動，但我卻有些害怕這些催淚情節，我反而欣賞劇中幾位演員，尤其是飾演主角阿標的邱廷輝，希望他日後能帶出劇團新意。 ■文：張錦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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