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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畫裡的人物從來都不美麗，卻都有著令人難忘的特徵，比如狹長的眼睛，鋒利的牙齒，又或者是大大圓圓的腦袋。她筆下的動物，也不能用可愛去形容。它們卻各有各的自得，以至於我們自以為熟悉的盤中物，也陌生得讓人驚訝，那是對另一個生命世界的驚訝。
這是她看世界的態度。一個嬌柔、纖瘦的年輕女子，相隔80多個四季輪換，要以自己的眼睛、雙手和心靈，向豐子愷及弘一大師的《護生畫集》致敬，體會修行人的悲憫。
為了紀念曾經養過的流浪動物：2隻小狗、11隻小貓，她從此叫自己二犬十一咪，她知道，自己的創作一切靈感，是世間一切呼吸起伏的生靈。
文/攝：香港文匯報記者梁小島
在咖啡館聽二犬十一咪講新繪本《宇宙氹氹轉》的創作過程，嚴肅得讓我不好意思去碰手邊的檸檬蜜。她提到食品添加劑的黑心生意，講述籠養禽類的殘虐行為，那鏡頭裡日本海豚被殺戮而染紅海水的畫面，也一定深刻的印在她的腦海中。「前幾年聽到過一單新聞，一些果農聽信了幾個肥料推銷員的口辭，給西瓜地裡噴上一團一團的《神仙水》，結果等西瓜成熟時，發生了大面積的西瓜爆裂事件，導致那年的西瓜收成嚴重不足。」二犬長長的眉毛微蹙，眼睛裡充滿困惑，是對人的世界的不解。
幾年前，二犬和朋友們一起看了一部講述弘一大師生平的DVD，深深為其慈悲眾生、救濟貧苦的精神而感動。「後來我看到了弘一大師的書法，就像小孩子的字一樣有力。」而弘一大師與學生豐子愷一起創作的《護生畫集》，則推啟了她心中那道通向世間萬靈的大門。在黑白畫筆間，她想塗上色彩，重提「護生精神」，在繁都香港的當下，滋養漸趨麻木的都市人心。
繪本用了2年，花了她許多的力氣。除了繪圖，她重寫了豐子愷在護生畫的題字，並加進了現代生態被破壞的案例和解說，取名「我說」。最折磨她的，是翻查大量的科學資料和新聞報道，把一堆堆概念釐清，變成她創作的「理據」。藝術家的感性和天馬行空要好好地被管教，又不能向讀者說教，「我們人類有物種歧視，那些不平等、不被以生命看待的動物、昆蟲都源於此。」
念大學時，她讀到了澳洲環保學者Peter Singer的《動物解放》，後者被喻為保護動物權益的聖經。二犬被震撼之餘，也決定吃素。「我不是讓所有人都吃素，只是讓大家反思我們現有的行為所帶來的傷害。」二犬很嚴肅，嚴肅到在繪本裡要特別增加一欄「延伸閱讀」，放一些關鍵新聞和論述的網頁連接。她提到最多的，是《動物解放》，以及《動物權與動物福利小百科》。「我不只是說哪樣不好，而且還說出為什麼那樣做會傷害環境和生靈。我希望給人的印象是理性的。」
二犬和自然的和諧共處的經驗，聽起來不可思議。她住村屋，房間難免多蟲蚊多老鼠。她從來不對牠們施以極端的行動，而是或引導或驅趕，甚至選擇避而不見，「過幾個鐘頭，牠們自己就走掉了。」她說的是蟑螂。以至於鄰居家但凡發現蟑螂，驚慌得不知如何處理，都會給她打電話向她求救，然後目瞪口呆得看著她用雙手捧住蟑螂走向草叢。
護生的師生情
她被惡狗咬過，被毒蟲叮過，在她看來，都是有趣的經驗。她的大膽和無懼半是天生，半是來自熱愛自然的父親。曾任職醫院藥劑師的父親，常常帶領孩子穿梭於醫院後山的草叢間，認識蜻蜓、蝴蝶、螳螂……現在退休，則做起了「有機耕夫」，在二畝地上，施以天然肥料和自然種植。二犬給我看手機裡的一張照片，那是父親收穫的一根青瓜，足足有成年人的一條手臂那麼長。「你見過那麼長的青瓜嗎？」她興奮地問我。
這本書另一個珍貴之處，是她的偶像級老師、一直從事文化保育工作的設計師趙廣超的提序。當年從理工大學時裝設計專業畢業，在主流商業道路和個人創作之間經歷掙扎和迷惘，結果被老師一句話點醒，「做人要從長遠看。」咬牙堅持，原來真的創出一片天空。這次因為書稿，邀老師在咖啡室請教，見面15分鐘後，「老師開始上課！他給我分析我目前的狀況，之後發展的道路和方向，以及如何實踐的可能！怎麼會有這樣的老師，如此在意學生的成長。」
「《護生畫集》是豐子愷給弘一大師的禮物，也是一種深厚的師生情誼。而我的這本書，其實同樣是對師生情誼的見證。」二犬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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