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放大圖片
■「父親半生戎馬，奮戰沙場，為國辛勞，白、馬兩家數十口，均由母親一手撐起。圖為父、母親民國二十七年在桂林行營，是父親軍旅生涯鼎盛之際。」——白先勇（圖片由天地圖書提供）
大家翹首以待下，白先勇先生的《父親與民國》終於出版了。許多讀者拿到書的時候，大概稍稍有些意外，因為這上下兩冊書，並不是白先勇對父親白崇禧將軍一生的厚實文字記錄，而是以大量珍貴歷史圖片為主的「白崇禧將軍身影集」，是一部「圖傳」。想要在白先勇先生的文字中體懷民國歷史與崢嶸歲月的讀者，大概免不了有些失落。其實，白先勇說，父親的傳記他仍一直在寫。我們不妨先藉著這兩本「身影集」「穿越」回到民國現場，認識一個鮮活又真真切切的白崇禧將軍，然後醞釀情緒，等待白先勇先生文字傳記的出爐。 ■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尉瑋
「父親一生參與了民國的興衰，他本人就是民國史的一部分。在卷帙浩繁的民國史冊中，父親的身影應當立在相當醒目的位置。」──白先勇
讓照片來說故事
《父親與民國》分為上下兩冊，收入了數百幅珍貴照片，從各個側面重現了白崇禧將軍的一生。白先勇親自為這些照片撰寫了八萬多字的文字解說，借由父親戎馬倥苮的一生，折射出民國近現代歷史的縮影。書籍上冊名為「戎馬生涯」，由白崇禧參與北伐開始，說到1949年國民黨退守台灣。北伐戰爭、台兒莊大戰、國共內戰、國民黨兵敗等等歷史瞬間，都借由照片重現，不僅讓讀者看到白崇禧於中國歷史中的地位，也填補了現有歷史敘述的空白。
下冊名為「台灣歲月」，從1949年國民黨退居台灣一直說到白崇禧的去世，主要描述白崇禧受冷待半隱居的生活，也提到他參與處理「二二八」事件的過程。書中也聚焦白崇禧的家庭生活，比起戰功顯赫的前半生，將軍與母親、妻兒之間的濃情大概更叫讀者動容。「祖母九十大壽」、「父親與母親」、「父親與我們」等章節，生動的圖片與文字看得人心中異常溫暖，字裡行間有無盡的懷念。
「我不是歷史學家，對民國史也不是那麼了解，但是父親的一生與民國那麼息息相關，如果不寫出來，我總覺得好像有些東西沒做完。」白先勇說，寫父親傳記的過程中，他搜集了許多老照片，大概有七八百張，有些是家裡的珍藏，有些是圖書館中的資料館藏，還有一些更珍貴的來自老雜誌。「比如《良友》，我發現它有幾期，對台兒莊大戰、崑崙山大戰都有詳細的報道。30、40年代，這本雜誌已經銷行全國了，它的照片反映了一般社會、一般民眾的看法。」
這些照片讓他感觸良多，「原來我們這個國家經歷過那麼多的災難，內憂外患。這麼多的照片放在這裡，我生出許多歷史的感觸和滄桑。照片背後有很多的故事，如果我不寫下這些故事，可能以後照片散失了，或者有照片但不知道後面的故事，照片也失去了意義。」於是，他花了三年時間整理照片，寫下它們的故事，成為了這部「身影集」。
兩岸三地民國潮
書在兩岸三地同時出版，台灣由時報文化出版，香港由天地圖書推出，內地則有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的簡體中文版。讀者和媒體反應熱烈，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中，白先勇忙著在不同城市間奔波，開記者會，參加研討會，到大學中演講。本已出現的「民國熱」好像因為白崇禧將軍的「造訪」而更加炙烈了。
白先勇坦言，這本書能夠以這樣的方式在兩岸三地同時出版，多少是在他的意料之外，尤其是內地各城市讀者的反應，更讓他感受到社會氛圍的逐步開放，與民眾對民國史的熱情與好奇。「大陸版是搶先出，四月底就已經出來了。書裡面百分之九十的照片沒有在那邊出現過，對讀者來說是第一次看到，視覺上的刺激蠻大的。在北京開新聞發佈會時，四十多家媒體都出席了，我放了照片和DVD，感覺他們的反應非常熱烈。」更讓他吃驚的是到南京，「我深深感覺在那個地方，民國歷史的沉澱還散佈在民間，所以收到的反應特別大。我們做了幾件相當突破的事情，我們到以前國民政府的總統府開了一個學術研討會，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在總統府裡面開座談會談一個國民黨的將領。我們還在那裡舉辦了一個照片展，有父親100多張照片展出。我們開會的禮堂，就是從前蔣介石常常在裡面開會的地方。有一張照片，是1947年我父親出任第一屆國防部長的時候，蔣介石授印給他，那個場所就是我們開會的地方！有個專家對我說，我坐的地方剛剛好就是當年授印的地方，這讓我突然感覺到，60多年後，我跟父親又回到了總統府。歷史上的轉變滄桑，令我感想非常深。」
北京、南京、武漢、重慶、桂林，不同城市的造訪，不只是回到故地，也是不經意地和父親曾經的足跡相逢，然後時空回轉，為現代的人講一個當年的故事。醒轉的不僅是白先勇的回憶，還有這些城市中無數人的回憶。
到重慶時，他講到抗戰，當時的重慶是國民黨的抗戰指揮部「陪都」。「我給大家形容抗戰勝利時的情形，那是1945年8月14日的晚上，我在重慶，正在吃西瓜，廣播員突然宣佈說，日本投降了。廣播員自己先哭起來了，泣不成聲。一講完，重慶所有街道上的那個炮竹聲啊，一晚上沒有人睡覺，放了一夜的炮竹。那是我小時候，10歲時的記憶。重慶人的記憶都回來了，非常激動。我想，記憶可能有時會壓抑下去，卻無法完全抹殺，它埋在很深的地方，一旦揭開一點，它會回來的。」
在內地走一圈，《父親與民國》的出版好像喚回了不少人對於民國的回憶。白先勇說自己很受感動，雖然現在內地的年輕一代對民國史並不是很了解，對父親白崇禧也非常陌生，但「他們有意識、有熱情想要去了解，只是現在了解得還不夠。」「我想，我先出版照片書是對的，照片會說話，它本身就是歷史文件，對人的觸動很大。」書籍的出版對台灣社會衝擊也很大，「其實在台灣，國民黨自己的歷史這些年來也沒說清楚，民國史也被壓抑了很久了。」他希望通過這部書的出版，對民國史的研究和對白崇禧的研究都帶來助益，也希望借此鼓勵更多的人寫下去。
|
放大圖片
